12 寒武纪
你们国民党的统战手法,可得改一改了,这样子统战,不是争取朋友,而是制造敌人,这样会逼人逼出事来的。陈绥民说:我们逼了谁了?你说说看。我说你们日夜派特务在彭明敏家看管,不是逼人是什么?他说哪有这种事!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查看如何?陈绥民无奈,就说好。于是四个人坐我的quot;计程车quot;(我的汽车虽是自用,但和计程车同型同价,所以无异计程车),到了温州街彭家,彭明敏出来证实,陈绥民也就哑口无言。陈绥民走后,李翰祥很佩服我对朋友的照顾和对国民党的抗衡。
那天晚上我发烧,我提议早点回家。十二月十二日,就住进了宏恩医院。全部医药费四千元,折合美金,正是一百。我笑着对小情人小蕾说:quot;傥来之财,来得容易去得快,不是好来也不是好走。等于唐伯虎先生代付了医药费!quot;十二月十三日下午,李翰祥到宏恩医院来看我,同来的有宋项如、郭韧各位。李翰祥进房就找电插座,我说干什么?他说:quot;我带来幻灯机,放一些幻灯片给你解闷。quot;于是就放映起来,内容全部是洋汉子和金发美人的春宫,有近景,也有大特写。最后他把机器等全部留给了我,让我看个够。-这就是李翰祥的体贴和风趣。
我与李翰祥来往最多是在一九六九年,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打牌(我打牌十打九赢,那时候也变成了我谋生收入的一部分);那一年刘家昌自费拍quot;四男五女quot;,要找一位有汽车的大亨形式上来支持他,做制片人。可是找不到,一九六九年有私人汽车的人还很少。他看到我有汽车,就找我去冒充,我开出条件,他同意了,我就做了制片人(后来新闻局认为李敖介入这部电影,这部电影一定有问题,乃予查禁)。
那年五月十一日,我看刘家昌拍片回来,在刘维斌家晚饭,李翰祥、高阳等在座。李翰祥拿了高阳代拟的一篇启事给我看,是说联邦公司怎样欺负他的,害得他事业做垮。他请我表示意见。我说高阳有他文字上的功力,但这篇启事写得不好,没力量。李翰祥当场请我重写一篇,刘维斌、高阳等也赞成,我就答应了。第二天,我就写好了,李翰祥看了大喜,立刻送到各报;五月十三日的报上,就登了全文。发表后,李翰祥得到许多人的谅解与同情,他对我的交情,也自然加深,但我对和中国影剧圈的人做朋友,从不高估。因为中国影剧圈的人,出身的传统背景是戏子。俗话说quot;婊子无情,戏子无义quot;,戏子是很人情凉薄的,这种凉薄,也不能苛责他们,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权贵的弄臣,他们虽然被人喜欢,可是社会地位很畸形,在清朝时候,戏子见了婊子是要请安的,这些人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后来的影剧圈的人,虽然力争上游,但是传统背景的惯性还是不自觉的,他们的心态,还是可怜而畸形的,他们在自炫与竞争上,有职业性的敏感,这种敏感,使他们变得极度现实而虚诈,所谓quot;戏子无义quot;,也就因此而生。不过以前的戏子,比今天影剧圈的人来,还规矩得多,知道天高地厚得多,至少他们绝对不敢在记者会上或法院里演出quot;大义灭亲quot;等恶心人的假戏,现在的这行人,可比以前的卑鄙得大多了!当然李翰祥是导演,并且比起台湾国民党导演来,私生活也严肃得多。但他究竟是这种影剧圈的人,所以职业性的敏感,一如同行,自然也就难免现实而虚诈了。正因为我深刻了解影剧圈的人,所以我对他们的交情,从不高估,他们同我的悲欢离合,我也不以为异。偶尔时候,我也满喜欢同这圈里的人扯着玩,至少这些人都口蜜会说、善解人意,也善于表演虚情假意,同他们一起扯着玩,你会常常大笑,并对人性有会心的实验。因此,如果我是皇帝,我想我恐怕无法不养他们做弄臣,让他们文化美容,让我美容文化。就凭这些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