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谊,与先生有了书信往来。那是我上大学时的事了。高桥先生提议在我们书信的末尾写上“暗号:凯斯特纳”。我们的书信往来一直持续到最近先生以95岁高龄辞世为止。高桥先生也是一位幽默的人,由于先生的帮助,我还收到了凯斯特纳的书信。多蒙高桥先生的指点,我不仅能尽情阅读凯斯特纳的作品,也能够读懂歌德、黑塞和格雷厄姆的书了。细想一下,以小学低年级读过的书为机缘,竟然能够引出这么美好的故事来。
说起书来,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上高中的时候,或许再晚些时候,我迷上了英国女作家达夫妮·杜穆里埃。只要她的新书一出版,我就找来读。一般说来,杜穆里埃的作品中,因为被拍成了电影而比较有名,不过我最喜欢的是《爱情至上》,另外,《只要爱了》也很好。光听作品的名字,给人一种甜腻的感觉,但作品本身却蕴涵着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神秘之感。不过,我虽然一直是杜穆里埃的忠实读者,可是不知不觉之中我的手头就找不到她的书了。几年前我特别想读她的书,在书店里四处搜寻,又拜托熟识的旧书店
帮我留意,可总是没办法凑齐她的全集。后来,我在《彻子的小屋》节目中,不知和哪位嘉宾交谈的时候,说起了书的事情,我说了自己想要收集杜穆里埃的作品的心愿。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了杜穆里埃作品的译者大久保康雄先生的儿媳写来的信,信中写道:“我们手头还有少许父亲留下的全集,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想送您一套。”这真是让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我年轻时想读的杜穆里埃的书大部分都是大久保康雄先生的译作,所以我真是久仰大久保康雄先生的大名。遗憾的是先生已经去世,但先生的儿媳却愿意惠赠我一套全集,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立即回信说“愿意欣然领赐”。现在,我的书桌上就摆着杜穆里埃的全集,一共10册。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她的书,到了现在的年纪再回头重读,细细地体味着只有在书中才能得到的韵味,越发感觉她是一位有个性的作家。这也是有关书的一段佳话,所以我也把它写下来了。
再说契诃夫的那封信,除了读书这件事,我还注意到第二条中的“他们还会因为普通人的眼中看不到的事情而忧心”这句话。“为了……眼中看不到的东西?莫非是妖怪吗?还是什么?”当时我看到这句话,只能这么胡思乱想,可是我却记住了这句话。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我渐渐明白了普通人眼中看不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正像我在心中决定要好好读书那样,我还决定“也要为眼睛看不到的事情而忧心”。小学低年级时的我,在大人们看来,只是一个让人无计可施的差劲的孩子。那时候谁能想像得到,我正在思考怎样才能做一个有教养的人,因而在一字一句地读着契诃夫的文章呢?一个刚上了小学一年级几个月就被退了学的孩子,居然在想着怎么去做一个有教养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人在默默地思考着!即使大家都觉得我毛病很多,比如天天蹿来蹦去,没有一刻安静,一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马上凑上去,见了任何一个坑都要跳进去,不听大人的话等等。可是我仍然在听,仍然在思考着。
现在的孩子们虽然没有这样的习惯,但假如没有电子游戏之类的东西,他们去读书的话,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契诃夫的信。因为孩子们一生下来就从神明那里得到了这样的能力。
凯斯特纳说:
“孩子们是用心灵去领会着文字的。”
确实如此,我就是这样去读契诃夫的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