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童话》前言
看到把世界区分为基督教和穆斯林两大部分的观点,在当时取代了以往民间故事出现的那种模糊的地理观念。民间故事表现主题常以不同性质的社会为外衣。在西方,封建意识占主导地位(尽管某些南方故事也带上了一些十九世纪英国勋爵的色彩),而在东方,阿拉丁或阿里巴巴[33]之类以命运为主题的中产阶级民间故事则占有绝对优势。
在一些不多见的故事里,有这么一则故事(根据司蒂斯·汤普逊[34]的独特见解,它可能产生于意大利),它在高齐的童话[35]里,讲的是三只桔子的爱情;它在巴塞尔的故事里[36],讲的是三只柠檬的爱情;而在我收集的传说中,它讲的却是三只石榴的爱情[37]。这篇故事充满了巴罗克(或波斯式?)的形变,真可与巴塞尔式的创造力或幻想家的想象力相媲美。它用一系列比拟串成一个故事——鸽子和血,水果和姑娘;讲有个观看井中倒影的穆斯林妇女,这位趴在树中的姑娘,变成了鸽子,鸽子的血滴到土地上,便长出了一棵大树并结出了果实,姑娘最后从果实中脱颖而出,完成了循环。我原想把这故事写得更生动一些,但查阅了无数流传的版本,却找不到它的原型。在这部书里,我收入了两个文本,一个(本书第一○七篇《三只石榴的爱情》)选自阿布鲁齐地区的民间故事集,它代表了这类故事的经典形式;另一个(本书第八篇《小羊倌》)是这类故事的奇特变种,选自利古里亚地区的民间故事集。但我必须在这里声明,巴塞尔是无与伦比的,我极力向读者推荐他的那篇故事,即《五日谈》的最后一篇。
在这则描述形变的神奇故事中,由于故事很有节奏,条理清楚,我自己体会到了意大利民间故事的特点之一:千锤百炼。在另两则优美的姊妹篇中,即选自佛罗伦斯地区的《苹果姑娘》(第八十五篇)和选自巴勒莫地区的《迷迭香姑娘》(第一六一篇)中,通过姑娘和水果、姑娘和植物之间的关系和比拟,我们领略了一种纯真的美感。这些故事成功的秘诀在于比拟关系:苹果喻姑娘或梨子喻姑娘,都给人以新鲜的美感(后一比拟见本书第十一篇《和梨子一起卖掉的小女孩》)。
以往民间故事中惯常的残忍情节,已为今天和谐的原则所代替。中那种以不断流血为特点的野蛮故事,已不再见到。意大利民间故事中很少出现难以容忍的暴行。虽然残酷总与近似非人道的不公正行为一起作为故事的素材存在着,虽然森林中常回响着女郎或被抛弃的新娘绝望的哭泣声,血迹斑斑的暴行却从未逃脱过法网的惩处。故事并不在受害者遭受折磨的情节上徘徊,甚至也不从怜悯的角度加以赘述,而是立即转入合理的结局,其中包括迅速和毫不留情地惩处罪犯(通常是女罪犯),她们被浇上松脂油,然后按照惩处巫婆的残酷习惯在柴堆上烧死。在西西里,这种人则被从窗口扔出,然后烧死。
爱情是意大利民间故事的不朽主题。在谈到西西里地区的民间故事时,我曾提到,丘比特和普赛克[38]类型的故事不仅流传于西西里,而且流传于托斯卡纳,其影响波及意大利全国各地。故事讲的是来自天国的新郎,在某个人间寓所与新娘相会,但他的生名和秘密绝不能泄露,否则他就会突然失踪。情人通过魔法变作鸟儿,从一盆牛奶中飞出来,妒忌的敌手为了伤害鸟儿,便把玻璃屑放入盒子里,或在鸟儿停留的窗台上钉上了钉子。蛇或猪王子在夜间变成美貌少年和新娘欢度良宵,却被好奇的新娘点燃的蜡烛照出了原形。在《贝林达与妖怪的故事》[39]中,情人之间发展了一种奇怪的感情关系。在男子汉遭难这一类故事中,着魔的新娘在夜里悄悄地来到废弃的宫殿与他相会。这是莱昂布鲁诺[40]式的童话爱情,主人公永远是个谜,那鸽子变成的少女又会插翅飞翔。这些情节不同的故事,都涉及一种把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糅和在一起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