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讲:确切
的选择,并且由此而过渡到关于语言和学习能力的理论。我现在是不谈皮亚杰和乔姆斯基所提出的见解中包含的对科学哲学的意义;皮亚杰主张“噪音中的秩序”即火焰的原则,而乔姆斯基则赞成“自我组成的系统”即晶体。
在这里,我感兴趣的是这两个象征的对比,正如我在上次讲演中提及的十六世纪象征之一那样。晶体与火焰:两种我们一定要凝望不已的完备优美的形式,两种随时间而成长、而消耗其周围物质的模式,两种道德的象征,两种绝对物,对事实和思想、风格和情感加以分类的两个类别。上文中我暗示二十世纪文学中的“晶体派”,我想,也可以提“火焰派”的近似的名单吧。我一向认为自己是晶体派的拥戴者,但是上一段引文却教导我不要忘记作为一种存在形式、一种生存模式的火焰的价值。同样,我也希望自认为火焰派信徒的人看到晶体派那种不声不响、不畏辛劳的风格。
给予我更大机会来表现几何理性与人生莫测变幻之间的张力的、更为繁杂的形象是城市的形象。我尽力多加叙述我的思想的书依然是《隐身城市》(Invisible Cities),因为我在书中聚集了我对一个单一象征全部的思考、实验和猜想;还因为我构建了一个多面的结构物,在其中每篇短文都十分接近其他短文,组成一个不表现逻辑序列或者等级关系的系列;它要表现的是一个网络,在这个网络中可以采纳多重的途径,得出多重的、派生的结论。
在我写的《隐身城市》中,每一个概念和价值尺度——甚至确切性——都证明是双重的。在某一点上,忽必烈汗体现出了走向理性化、几何和代数的智慧的趋势,把他对帝国的知识降低为棋盘上棋子的行走规则。马可·波罗(Marco Polo)以大量细节向忽必烈描述的城市,忽必烈却用黑白棋格上城堡、主教、士、王、后和卒的种种排列来代表。这种做法给他带来的最后结论是,他南征北战的目标不过是每个棋子身下的木座:这是虚无的象征。但是,在这一时刻出现了场景的骤变,因为马可·波罗请求忽必烈仔细审视他所看到的虚无:
大汗想要集中精神下棋,但是下棋的道理现在却让他感到困惑。每局棋的结果是非输即赢,但是赢了什么、输了什么呢?真正的赌注是什么呢?在将死的时候,在赢家的手把王推开后,王位的脚下什么也没有剩下,只有一个黑格或者白格。忽必烈剥去了他多番征战的表层,以看其本质,作出了一次终极的运算:这是一次最终的征服,而帝国多种多样的财宝只不过是虚幻的外衣而已;这最终的征战被降低为平板上的一格。
于是,马可·波罗说:“大王的棋盘上镶嵌着两种木块,黑木和枫木。大王看着的那一个棋格的木头是从一个在干旱年份里成长的树干上砍下来的;大王看到年轮、木纹是怎么排列的吧?这儿,细看可以看出一个结子:在一个早春,一个幼芽正要冒出,可是夜里下霜,它又停住了。”
到那个时候以前,大汗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外国人说大汗国的活竟说得这么流利,但是,令他赞叹的却不是马可·波罗的语言流利。“这个有一个小厚疽儿,大概是一个幼虫窝;不过不是钻木虫的,因为钻木虫生下来以后就要往下钻;应该是一个毛毛虫,因为毛毛虫吃树叶子,所以这棵树才被人发现,用斧子砍倒了……木匠用尺子划出了这个边儿,以便和下一个格子接上,更显得清楚了……”这么一小块光滑而空荡的木头中竟然包含这么多的道理,令忽必烈十分惊奇;而马可·波罗现在又谈起黑木森林、顺流而下装满木材的筏子、码头和倚窗眺望的女人……
从我写下上一页书的时刻起,我就明确意识到我对于确切性的寻求走上了两个方向:一方面,把次要情节降低成为抽象的类型,可以依据这些类型来进行运算并且展现原理;另一方面,通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