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酥糖
来的豆酥精展?quot;父亲追问着,一回又掀起被来,拿着浓灯瞧,我赶紧用手按住那些聚屑较多的地方,不让他抢了去。
但是父亲拉过我的手,拿油灯照着这些屑末问道:quot;哪里来的这些脏东西?床上龌龊得这样,还好题吗?quot;说着,他想拂去这些豆酥糖屑末之类。
但是祖母却脱好衣裳,气呼呼的坐进被里来了,她向父亲呼叨着:quot;好好的东西有什么胜?山北豆酥糖,有名的呢。还不把灯台快拿出去,我睡好了,吹熄了灯省些油吧。看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当心烧着帐子可不是玩。一份人家预要紧的是火烛当心……quot;她的唠叨愈来愈多,父亲的眉头也愈皱愈紧了。
第二夜,父亲就给我装了张小床,不许我同祖母同睡了,祖母很生气,足足有十多天不理睬父亲。
现在,我的父母都已死了,祖母也有六七年不见面,我对她的怀念无时或忘。她的仅有的三颗门齿也许早已不在了吧?这四包豆酥糖正好放着自己吃,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托人带到上海来呢?
我不忍吃——其实还怕吃它们。想起幼小时候在枕头上,被窝里揭取屑未吃时的情形,更觉恶心,而没有勇气去拆它们的包纸了。我是嫌它脏吗?不!这种想头要给祖母知道了她也许又将气呼呼的十余天不理睬我,或者竟是毕生不理睬我呀。我怎样可以放着不吃?又怎么能够吃下去呢?
犹豫着,犹豫着不到十来天工夫,终于把这些豆酥糖统统吃掉了。它们虽然已经潮湿,却是道地的山北货,吃起来滋味很甜。——甜到我的嘴里,甜进我的心里,祝你健康,我的好祖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