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穷,决不会教外孙向人家讨断命东西塞喉咙……quot;我听她越说越气愤,也就不再声明自己并没有叫他们而是他们自己要上来的,只勉强笑了笑,飞步上楼,只听得那外婆还在唠叨:quot;我们自己做二房东,有客堂,有天井,哪里不好玩,要到你那面来螺蛳壳里做道场;有钱的独家去住一座洋房,那才稀奇。……quot;因没人答话,她渐渐觉得没有劲,声音低下去了。
quot;外婆,我要买五香豆腐干。quot;阿四从外面嚷了进来。
quot;又要什么?一天三顿牢饭还塞不饱?人家的饼干是要留着自己塞的,以后再不许讨饭似的去讨!quot;那外婆有了对象,骂兴又发起来,quot;六七岁的人了还一些不知好歹,整天放着自己的财门不站偏要去站人家的龟门,你也想同她轧姘头吗?青天白日关了牢门两人在里面不要人家进去,正头夫妻哪有这等不识羞的。像我从前你们外公在时,连正眼也……阿四,你又想冲魂到那里去?以后再敢到楼上去,立刻捶断你的狗脚!quot;
quot;不要到楼上阿姨家去吗?我要!quot;阿四的声音。
quot;她是你哪门子阿姨,要你喊得这样亲切?人家要同姘头两个静静的××,用不着你们这般小鬼去××!……quot;她的话越说越猥亵了,我心中又气又恼,不高兴再听下去,只自己扯了一本小说来看。
自从那天开罪了她以后,她们婆媳母女见了我就回过头装作不见,还吩咐她们的女仆不准再替我做事;原来我们住在那面饭是在一家小食馆里包的,此外还同她家女仆约定,以每月二元的代价,得每天替我们倒马桶,泡开水,及把邮差送来的信,分报者分来的报纸送上楼来;这约定起初原是二房东同意的,因为她们同时也同女仆说定从此以后每月少给一元工钱。可是现在她们为了要和我作对,故情愿自己多拿出一元,这可使我十分为难。此外如把我们的信故意乱丢或弄湿哩,或因她们女婿或孩子们同我打个招呼而引起争吵哩……使我再也住不下去,于是就在一月期满的前十天(阴历十一月十八)那天,我假造了一个原因客客气气的同她们说要搬家。
铁青色的面孔较前更凶了一些:quot;十二月到了还好搬家?你们也是读书明理的,上海规矩从来不可以在十二月及正月搬场,你们不要住须付三个月空房钱。quot;
quot;什么?quot;我听了她一派强硬的口气不禁也动起气来,quot;我进来的时候你又不曾给我看过什么章程,说什么十一月正月不好搬场的话!况且现在又不是十二月。我一不欠你们房钱……quot;
quot;上海的规矩都是这样,你们是十一月廿八满期,还不是就到十二月了吗?无论如何……quot;她的眼光更凶了。
quot;无论如何我们要搬!quot;我气冲冲地直跑上楼。
于是仍演她的拿手好戏,独自跑到灶神前骂一阵什么:quot;还说是读书人呢,我看他们书读到屁股眼里去了。quot;quot;今年运气不好,人不上门鬼上门。——以前亭子间住的那个骚货也不是好东西,上楼下楼把电灯都不随手关一下。好!滚你们的!老娘预备出空房钱,谁希罕你们这批臭房客。动不动还怪人家做二房东的不好,搬,看你们有福气住洋房去!quot;骂了一阵,自进去了。
第二天,召租贴了出来,我们也赶紧去找房子,大家避道而行,这样仇人似的又过了几天。
这次我们已是惊弓之鸟,东看一处,怕房东吸鸦片,西找一家,又恐房东太太爱骂人,直到廿六那天,挨不过了,只得决定答应他的一个朋友的邀约,到他家厢房楼上去暂住几时,且待过了年再说。那天上午,把东西整理一下,吃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