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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一劫为86亿4千万年。
他在我降生之日便与我形影不离。
他已经年迈,与我浑然一体。
今日我对他说:“我要和你分开。”
他在千万辈先人的血流上漂来;他怀着一代代的饥渴。
远古的乞丐——他,在悠远的往昔之河,用情感搅翻出昼夜,从而获得新生命的载体。
他的吼叫搅浑了从太虚传来的天籁。他伸手掠走祭坛上我摆的供品。
欲望之火烤得他一天比一天枯瘦,在他“衰朽”的庇护下,我永不衰朽。
他每时每刻赢得我的怜悯,所以死亡抓住他时,我愁闷,我是不死的。
今日我要分开,让这饥饿的老叟待在门外,食用乞食;缀补破烂的披毯;在生死之间,在阡陌纵横的田野,捡起遗落的稻穗。
我坐在窗前,望着他——远方的旅客。
他来自众多身心的众多道路的交叉处,来自大大小小的死亡的渡口。
我坐在高处俯视,他处在混乱的梦境中,处在希望、失望的沉浮和哀乐的光影中。
我像看木偶戏,,心里暗笑。
我自由,我透明,我独立。
我是恒久的光辉。
我是创造之源的欢乐的流水。
我贫苦,骄傲之墙包围着我,我一无所有。
①古印度文明遗址,今属巴基斯坦信德省。
②西亚古国。
我在秋阳下远眺,仿佛第一次睁开眼睛,我看见了新颖。
平日劳瘁的双目,已丧失视力。
恍惚中我觉得我是香客,听着诵咒从未来飘然而至。
泛舟上游的梦流,我到达本世纪的码头。
我惊异地四望,我看见我在自身的外面——熟悉的身份的彼岸,我是其他时代的陌生的我。
我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致,我盯着他,像蜜蜂俯贴花瓣。
我赤裸的心,沉浸于万象之中。被喧哗的污手弄脏,容貌毁损,
身穿受欺的道袍,此刻,他的破旧纱巾飘落了,以存在的完满价值,和不可描述的姿态显现。
在世上受到极端的鄙夷,至今说不出话的哑巴;在我面前打破了滞涩的沉默,有如将晓的残夜上第一声动人的鸡啼。
我——长途跋涉的旅人,游历了我近处的世界。
它的“现代“的裂缝里,露出万世的奥秘。
焚身殉夫的烈女莫非也是这样一透过死亡的破帘,以新的目光,发现永生的辉煌的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