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希腊人
教师中,他被选中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引颈受戮。
为了便于了解事情的原委,我们必须了解当苏格拉底为人类的知识和进步做出痛苦而有益的努力时,雅典的政治状况是什么样子。
苏格拉底在一生中(他被处以死刑时已年逾七十),试图告诉人们,他们正在虚度年华,生活的毫无意义,把过多的时间花在了空洞的欢乐和虚无的胜利上,一味挥霍伟大的上帝赐与的各种恩典,力求使自己的虚荣心和野心得到哪怕是几小时的满足。他完全相信人的命运是崇高的,因而打破了旧哲学界设置的所有框框和禁区,甚至比普罗塔哥拉走得还远。昔罗塔哥拉教给人们:“人是衡量世间万物的尺度。”苏格拉底则声称:“人的无形意识是(或者应该是)世间万物的最后尺度;塑造命运的不是上帝,而是我们自已。”
苏格拉底在法官面前的演讲(准确地说,法庭上共有五百名法官,是苏格拉底的政敌精心挑选的,其中有些人还会读书写字),对任何听众来说,不管他们是不是持同情态度的,都是最鼓舞人心的通俗易懂的道理。
这位哲学家争辩说,“世界上谁也无权命令别人信仰什么,或剥夺别人随心所欲思考的权力。”他又说:“人只要具有自己的道德和信念,即使没有朋友的赞同,没有金钱、妻室和家庭,也会成功。但是如果不彻底研究问题的来龙去脉,汪何人都休想得出正确结论,因此必须拥有讨论所有问题的充分自由,必须完全不受官方的干涉。”
遗撼的是,这个被告是在错误的时间阐述了错误的论断。早在伯罗奔尼撒半岛战争之后,雅典富人与穷人之间、主人与仆人之间的关系便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苏格拉底是“温和分子”——一个既看到双方利弊,又力图找到折衷方案以满足一切有理智人士的自由主义者,这自然得不到任何一方的好感,不过那时候双方势均力敌,腾不出手来对付他。
到了公元前四○三年,那些百分之百的民主派完全控制了王国,把贵族赶跑了,苏格拉底也就在劫难逃了。
他的朋友知道了这一切,建议苏格拉底尽早离开这座城市,这是很明智的。
苏格拉底的敌人并不比他的朋友少。在大半个世纪里,他一直充当“口头评论家”,成为一个绝顶聪明的大忙人,善于把那些自我标榜为雅典社会支柱的人的伪装和思想骗术揭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甚至成为一种癖好。久而久之,他的名字在希腊家喻户晓。他在上午谈到一些趣事,到了晚上全城便无人不知了。有人为他编演了戏剧。他被捕入狱时,全希腊没有一人不对他一生中的大小琐事了如指掌。
在审判中起主导作用的那些人(例如那个既不会读又不会写、只因为通晓上帝旨意而成为起诉中最卖力气的可敬的粮贩子)深信他们审讯苏格拉底是在为社会尽职,为城市除掉一个所谓“知识界”中的最危险分子,一个只能教给奴隶懒惰、犯罪和不满的人。
颇为有趣的是,即使在这种环境里,苏格拉底仍以精湛的口才为自己辩解,而且竟然使陪审团的绝大多数人倾向于释放他。他们提出,苏格拉底只要摈弃辩论、争吵、说教这些可怕陋习,不再干涉别人所偏爱的东西,不再用永无止境的疑问去纠缠他们,就可以被赦免。
但是苏格拉底拒绝接受。
“这办不到!”他喊道,“只要我的良心和我那种微弱的心声还在让我继续向前,把通向理智的真正道路指给人们,我就要继续拉住我遇见的每一个人,告诉他我的想法,绝不顾虑后果。”
这样,法庭除了判处这个囚犯死刑外,没有别的办法。
苏格拉底被缓刑三十天。每年一度去戴洛斯朝拜的圣船还没有返航,按照雅典的法律,在这期间是不准行刑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位老人安然地呆在地窖里,琢磨如何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