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基督教改革运动
年轻伯爵打扮成宽宏慷慨的英雄,他希望得到的是黑森家族取代自古以来掌权的世敌哈斯堡家族。
另一方面,克莱门特主教可以被比做是可爱的牧羊人,他把日益衰竭的最后精力都徒然地用在保护羊群不跟随错误头领误入歧途上,这要比把他描写成典型的美第奇家族的王子更易于理解,因为美第奇家族把宗教改革看成是一群酗酒滋事的德国僧人的不光彩吵闹,并运用教会的力量扩展意大利祖国的利益。因此,如果我们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在天主教的课本里对我们微笑,我们丝毫不必惊讶。
这种历史在欧洲可能是必要的,不过我们既然在新世界上幸运地落了脚,就不必坚持欧洲大陆祖先的错误,而应该自由自在地得出自己的结论。
黑森的菲利浦是路德的挚友和支持者,他虽然怀有强烈的政治抱负,却不能说在宗教信仰上不虔诚。
他丝毫不是这样。
一五二九年他在著名的《抗议》上签字时,他和其它签名者都知道,他们会“遭到猛烈暴风雨的严酷打击”,还会在断头台上了却一生。他如果不是具有非凡的勇气,就不能扮演他实际上扮演了的角色。
不过我要讲明的是,历史人物受到启发做了一些事情,也被迫放弃一些事情,但如果不深入了解他的各种动机,要对他(或者对我们所熟悉的人)下断语是很困难的,也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法国有句谚语:“了解一切即宽恕一切。”这个解决方法似乎过于简单。我想做一点补充,修改成:“了解一切即理解一切。”善良的主在数世纪前已经把宽恕的权力留给了自己,我们还是让他去尽宽恕之职吧。
我们可以低就一点,尽量去”理解”,这对于人类有限的能力来说已经够多了。
现在我还是回到宗教改革上来,这个题目使我把话题扯开了一些。
据我的“理解”,这个运动起初是一种新精神的体现,它是前三个世纪里经济和政治发展的结果,后来被人称为“民族主义”,因此它与那个外来的国上之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前五个世纪的欧洲各国都被迫要看那个国上之国的眼色行事。
要是没有同仇敌忾,就不能使德国人、芬兰人、丹麦人、瑞典人、法国人、英国人和挪威人紧密团结为一体,形成强大的力量,足以摧毁长期监禁他们的监狱围墙。
如果各自怀有的险恶嫉妒之心没有由于一个伟大的理想而暂时收敛,超脱私人的仇视和野心,宗教改革也绝不会成功。
反之,宗教改革就会变为一连串小规模的地方起义,只需一支雇佣军团和几个精力旺盛的宗教法官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镇压下去。
改革领袖便会重蹈胡斯的厄运,追随者们也会象从前被杀的沃尔登学派和阿尔比格学派的人一样被处死。教皇统治集团会记载下又一次易若反掌的胜利,接踵而来的便是对“违反纪律”的人们施以施雷克里克式的统治。
改革运动虽然胜利了,但成功的范围却小到了极点。胜利一到手,对反抗者生存的威胁一解除,新教徒的阵营便瓦解成无数个敌对的小山头,在已经大大缩小了的范围内重演敌人当权时的所有错误。
一个法国主教(很遗憾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曾经说过,我们必须热爱人类,不论人类处于什么境况。
我们从局外人的角度回顾一下,在近四个世纪的时光里,人们曾充满希望,但同时也陷入更大的绝望。多少男男女女怀着崇高的勇气,在断头台和战场上为了理想抛弃了生命,而理想却从未实现过。我们也看一看数以百万计默默不闻的小市民,他们认为某些东西是神圣的,便为之牺牲;还有新教徒的起义,他们本想建立更自由更开明的世界,却一败涂地。这都会使人们的博爱之心受到异常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