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辑 我的主要经历-3
的八路军办事处接洽好,又经与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接洽备车,遂于1月5日往延安。关于这一段访问经过,我择要分述于次:
访问延安的动机
我去延安是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对于中国共产党作一考察;
二是对于中共负责人有意见要交换。
若论其意绪动机,则蕴蓄已久。我是要求社会改造的人,我始终同情共产党改造社会的精神,但我又深深反对共产党不了解中国社会,拿外国办法到中国来用。我认定北伐后,老社会已崩溃,只须理清头绪来建设新社会,没有再事暴动破坏的必要。这里有两句话:
从进步达到平等;
以建设完成革命。
这是我的信念。不断地暴动与破坏,将只有妨碍建设,梗阻进步,延迟革命之完成,实在要不得。所以自从共产党放弃对内斗争,国民党坚苦淬砺领导国人,共同抗战以来,当然是民族命运一大转机。我们欣喜之余,不能不考虑两个问题:
一、多年对内斗争的共产党,一旦放弃对内斗争,可谓转变甚大;但此转变是否靠得住呢?二、以同仇敌忾而得见国家统一,诚足欣幸;然为巩固此统一,似非国人有进一步的努力不可。
我对于暴动破坏痛惜于衷者愈久,则对于第一个问题想求得解答愈切,于是就非去考察考察不可。从事乡村建设多年的我,无时不梦想国家统一,以便整个规划进行,觉得眼前抗敌的统一总不满足。对于第二个问题就怀抱一些具体意见,想去努力看一看。
再明白地说,我访问延安的两件事,其一所谓考察者,不是考察别的,是专为考察共产党的转变如何;其一所谓交换意见者,不是交换旁的意见,是专为求得国家进一步的统一,而向中共负责人交换意见。
延安所见
我于廿七年1月5日由西安往延安去,于25日返回西安,往返共三星期。随行者有黎君邹君两位。车是军用大卡车,无篷。路是军用公路,一切宽度,坡度,转弯角度,均不合于公路规矩。而自西安往北,愈走愈高,缺乏桥梁涵洞,车行危险而且费事。时当严冬,奇冷难支,举目所见,荒凉凄惨。人口之稀少,地方之穷苦,一望而知,可不待问。而愈问愈惊,多有出人意表者。
所谓陕甘宁边区者,闻其代主席张国焘(主席为林祖涵先生)言之,共有廿一个县又半。人口是九十余万,而实只五十余万(张言如此)。即平均一县两万多人,岂不奇怪。愈荒即愈苦,其苦自不待言。许多游记笔记,于那里生活情况,各有记述,亦不必详及。我只证言约近四年前的延安确是苦(后来亦许不同)。
然而在极苦的物质环境中,那里的气象确是活泼,精神确是发扬。政府,党部,机关,学校都是散在城外四郊,傍山掘洞穴以成。满街满谷,除乡下人外,男男女女皆穿制服的,稀见长袍与洋装。人都很忙!无悠闲雅静之意。军队皆开赴前方,只有些保安队。所见那些制服的人,多数为学生。
学校似有六处,所谓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马列主义学校(简称党校)、鲁迅师范、摩托学校(机械学校),如是等等。花样新鲜,趣味丰富。内容组织,课程科目,教学方法,生活上各种安排,值得欣赏之点甚多。自然其中鲁莽灭裂,肤浅可笑者亦正不少。这是大胆创造时,所不能免,不足深怪。并且事实上证明,他们是成功的。因为许多学生来自北平天津,上海南洋等处,现在的起居饮食,比了从前不知苦多少倍,而求学兴趣转胜,一般身体并不见差,不是成功吗?关于这些教育(或称训练),我本嘱随行的友人考察记录,不过材料不在手边,只好从略。但我为使上面的话不落空,为使大家深切予以注意起见,我特指出那学生生活的苦况。吃饭总是吃小米饭,没有掉换,菜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