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範新版序
層次,
甚至不同方向的意義,端視其上下文的氣氛醞釀而定;
英人 Ivan Morris 的譯本 the Pillow Book of Sei Shonagon 也採用多向迻譯而未定於一詞。
這次修訂時,雖有周氏的譯本可資參考,我還是並沒有捨己舊譯而追隨其法。
關於散文行筆之間時時出現的和歌,周氏倒是自創三行形式的白話詩以譯出;
這與豐氏「源氏物語」用五言絕句或七言二句迥異,反而與我採三行楚歌體之譯法較為接近。
下面試舉周譯與我對同ㄧ首和歌的翻譯,以供比較:
好不容易求得的蓮花法露,
難道就此放下了不去霑益,
卻要回到濁世裏去嗎? (周譯 三二、菩堤寺)
君難求兮促儂歸,
蓮花瓣上露猶泫,
何忍離斯兮俗世依。(林譯四一、菩堤寺)
如果我知道你是聽子規啼聲去了,
我卽便是不能同行,
也讓我的心隨你們去吧。 (周譯八七、聽子規)
子規啼兮卿往尋,
早知雅興濃若此,
願得相隨兮記吾心。(林譯ㄧ○四、五月齋戒精進時)
雖然同採三行之形製,周氏所譯者為完全白話詩,而我的譯詩則稍稍保留了古典趣味。
關於我個人翻譯和歌的考量諸事,已有另文專述,此不贅及。
至於周譯與我的譯文在章段方面不一致,則是原著文本頗有歧異流派,各人所依有別之故。
自「枕草子」中譯初版至今,忽忽已過十一年。
承洪範書店美意,今將修訂重刊面世,有關此書內容及相涉事端,已於初版代序「清少納言與枕草子」說明,此文略為之補充一二。
書前所附古版圖片,係葉步榮先生特為選購自東京書坊的珍貴資料,可供讀者於閱讀之際參考印證之用,亦藉此短文表達由衷之謝忱。
林文月
識於臺北辛亥路寓所
二○○○年 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