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教 规”
人那里取形上色的。加尔文教条是精神上的一个创造,因此不可避免地在外表上酷肖它的创造者。任何人,只要看一看加尔文的相貌,就可以预见到,与以前对基督教义作出的解释相比,这一教义将更加苛刻、更加乖僻和暴虐。加尔文的脸庞酷似石灰岩,宛如一幅孤寂、遥远、多岩石的风景画。情调可能神圣,但没有一点儿人性。凡是能使我们的生命丰硕、快乐、美好、温暖、富于情欲(取这个被滥用了的词的好的方面的解释)的东西,在这张不仁慈、不合群、不适时的禁欲主义者的脸上是看不到的。加尔文的脸长而椭圆、粗糙丑陋、多棱、阴郁、不和谐。前额狭窄严肃,下面是深陷的、象灼炭般闪光的眼睛。鹰钓鼻专横地从凹下的面颊中间突出;薄薄的嘴唇在脸上构成一个横向的裂缝,一张难得有笑容的嘴巴。无光泽、苍白的皮肤上没有血色。这张脸看上去是那样的惨白和病态,就好象因为发烧连颊上的血都已被吸血蝙蝠吸光了一样。只在愤怒之下,在刹那间,它才变成潮红。这先知的胡须(所有加尔文的信徒和教士都尽可能模仿他们大师的式样)徒劳地在那暴躁易怒的面容上添加上男子汉活力的外表。稀疏的头发,象它们所附的脸皮一样,毫无生气。它们不象古画里摩西的髯,威严地下耷,倒象是长在瘠土上稀稀朗朗、一无生意的灌木。
好一张阴暗而寡欢、孤寂而紧张的脸!很难相信会有人要把这一贪婪和好教训人的狂热分子的画像挂在私室的墙上。如果你在日常行动中,一直感到这双警戒而侦察的眼睛在盯着你的话,你会倒抽一口冷气。没有个人的欢愉能同它对抗。泽巴伦尔以西班牙狂热主义者同样的风格,最成功地绘描了加尔文:他代表了禁欲主义者和隐士。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人们住在远离世界的洞穴里,都永远看着《圣经》,同时带着其他精神生活的工具,死人的骷髅和十字架。之后陷入那沮丧、黑暗和不可接近的孤寂之中。人类有其不可接近的一面,而终加尔文的一生,就由这一面守卫着。从青少年时代起,他就穿黑色的衣服。教士的四角帽也是黑的,一直盖住前额,这头戴介于修道士的头巾和兵士的头盔之间。教士飘拂的长袍是黑色的,其长及靴。法官穿官服,他的任务是不断地惩罚人;医生穿长袍,他得永远试图治病救人。黑色,永远是黑色,永远是严肃、死亡和冷酷。除了这职务上的象征颜色外,加尔文从来没有以任何其他装束出现过。因为他希望让人望而生畏,他是穿了执勤长袍的上帝仆人的代表。他不希望别人象一个人和一个兄弟那样爱他。
然而,如果说他对世界是那样的严酷,他对自己的严酷也不少逊。他恪守最严格的教规。为了心灵之故,他只允许他的身体享受绝对的、最低限度的食物和休息。夜间只睡三小时,至多四小时;一天只进一顿节约餐,很快吃完,餐桌前还翻开着一本书。他不散步闲荡,没有任何娱乐,不寻求消遣,特别避开那些有可能使他真正欣赏的事物。他工作、思索、写作、辛勤劳作和战斗,卓越地献身于宗教,从来没有一小时的私生活。
加尔文从来不知道享受青春年华。比方说,他生来就象大人。他的另一主要性格是全然无需声色口腹之乐,肉欲严重威胁了他的教义。其他的改革者们相信并宣称,人可以可喜地领受上帝的天赋,而真诚地为神圣的目的服务。他们基本健康而正常,他们以健康和有力量享受为乐。兹温格里在他的第一个教区里留下了一个私生子。路德有一次笑着说:“如果妻子不要的话,姑娘倒要的”——一言蔽之,他们是男人,乐于痛饮和纵情欢笑。与此相对照,加尔文完全克制了他本能上的情欲成分,或只让它们以最隐蔽的形式出现。他凭着狂热的理智,一直生活在上帝的旨意和精神世界里。对他来说,只有当真理是合乎逻辑、明了和始终如一时,它才成其为唯一的真理。加尔文只知道、只容忍有纪律,嫌恶无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