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诚意的，不是自己有志向于师范而来的。quot;我没有回答。实际，当时我心中只知道有母命、师训、校规；此外全然不曾梦到什么自己的宗旨、诚意、志向。他的话刺激了我，使我忽然悟到了自己，最初是惊悟自己的态度的确不诚意，其次是可怜自己的卑怯，最后觉得刚才对他夸耀我的应试等第，何等可耻！我究竟已是一个应该自觉的少年了。他的话促成了我的自悟。从这一天开始，我对他抱了畏敬之念。

    他对于学校所指定而全体学生所服从的宿舍规则，常抱不平之念。他有一次对我说：quot;我们不是人，我们是一群鸡或鸭。朝晨放出场，夜里关进笼。quot;又当晚上九点半钟，许多学生挤在寝室总门口等候寝室总长来开门的时候，他常常说quot;放犯人了！quot;但当时我们对于寝室的启闭，电灯的开关，都视同天的晓夜一般，是绝对不容超越的定律；寝室总长犹之天使，有不可侵犯的威权，谁敢存心不平或口出怨言呢？所以他这种话，不但在我只当作笑话，就是公布于全体四五百同学中，也决不会有什么影响。我自己尤其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好学生。有一天下午我身上忽然发冷，似乎要发疟了。但这是寝室总门严闭的时候，我心中连quot;取衣服quot;的念头都不起，只是倦伏在座位上。伯豪询知了我的情形，问我：quot;为什么不去取衣？quot;我答道：quot;寝室总门关着！quot;他说：quot;哪有此理！

    这里又不真果是牢狱！quot;他就代我去请求寝室总长开门，给我取出了衣服、棉被，又送我到调养室去睡。在路上他对我说：

    quot;你不要过于胆怯而只管服从，凡事只要有道理。我们认真是兵或犯人不成？quot;

    有一天上课，先生点名，叫到quot;杨家躇quot;，下面没有人应到，变成一个休止符。先生问级长：quot;杨家躇为什么又不到？quot;

    级长说quot;不知。quot;先生怒气冲冲地说：quot;他又要无故缺课了，你去叫他。quot;级长象差役一般，奉旨去拿犯了。我们全体四十余人肃静地端坐着，先生脸上保住了怒气，反绑了手，立在讲台上，满堂肃静地等候着要犯的拿到。不久，级长空手回来说：quot;他不肯来。quot;四十几对眼睛一时射集于先生的脸上，先生但从鼻孔中落出一个quot;哼quot;字，拿铅笔在点名册上恨恨地一圈，就翻开书，开始授课。我们间的空气愈加严肃，似乎大家在猜虑这quot;哼quot;字中含有什么法宝。

    下课以后，好事者都拥向我们的自修室来看杨伯豪。大家带着好奇的又怜悯的眼光，问他：quot;为什么不上课？quot;伯豪但翻弄桌上的《昭明文选》，笑而不答。有一个人真心地忠告他：quot;你为什么不说生病呢？quot;伯豪按住了《文选》回答道：

    quot;我并不生病，哪里可以说诳？quot;大家都一笑走开了。后来我去泡茶，途中看见有一簇人包围着我们的级长，在听他说什么话。我走近人丛旁边，听见级长正在说：quot;点名册上一个很大的圈饼……quot;又说：quot;学监差人来叫他去……quot;有几个听者伸一伸舌头。后来我听见又有人说：quot;将来……留级，说不定开除……quot;另一个声音说：quot;还要追缴学费呢……quot;我不知道究竟quot;哼quot;有什么作用，大圈饼有什么作用，但看了这舆论纷纷的情状，心中颇为伯豪担忧。

    这一天晚上我又同他靠在长廊中的窗檐上说话了。我为他担了一天心，恳意地劝他：quot;你为什么不肯上课？听说点名册上你的名下划了一个大圈饼。说不定要留级，开除，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