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个电报,开始心里念那些数目字,虽然明知一点用处没有。
“想点高明的会不会!”鹿书香的话非常的难听。他很想说:“都是你,有你,什么事也得弄哗拉了!”可是他没有往外说,一来因为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二来面前没有别人,要洩洩怒气还是非对郝凤鸣说说不可;既然想对他说说,就不能先开口骂他。他的话转到正面儿来:“局长,好;听差,也好;副局长,哼!我永不嫌事小,只要独当一面就行。副局长,副师长,副总统,副的一切,凡是副的都没用!递给我支烟!”
“电报是犬稜发的,正式的命令还没有到。”郝凤鸣郑重的说。对鹿书香的人,他看不大起;对鹿书香的话,他可是老觉得有些价值。鹿书香的话总是由经验中提炼出来的,老能够赤裸裸的说到事情的根儿上,就事论事,不带任何无谓的感情与客气。郝凤鸣晓得自己没这份儿本事,所以不能不佩服大舅子的话,大舅子的话比英国绅士的气度与文化又老着几个世纪,一点虚伪没有,伸手就碰在痒痒筋儿上。“什么正式的命令?你这人没办法!”鹿书香很想发作一顿了,可是又管住了自己,而半恼半亲近的加了点解释:“犬稜的电报才算事,命令?屁!”
郝凤鸣依然觉得这种话说得很对,不过象“屁”字这类的字眼不大应该出自个绅士的口中。是的,他永远不能佩服鹿书香的态度与举动——永成不了个英国人所谓的“贞头曼”;大概西洋留学生的这点陶冶永远不是东洋留学生所能及的。好吧,不用管这个,先讨论事情呢:“把政府放在一边,我们好意思驳回犬稜?”
“这就是你不行的地方!什么叫好意思不好意思?无所谓!”鹿书香故意的笑了一下。“合我的适便作,反之就不作;多喒你学会这一招,你就会明白我的伟大了。你知道,我的东洋朋友并不止是犬稜?”
郝凤鸣没说出什么来。他没法不佩服鹿书香的话,可又没法改变他一向轻视这位内兄的心理,他没了办法。鹿书香看妹丈没了话,心中高兴了些:“告诉你,凤鸣,我若是只弄到副局长,那就用不着说,正局长必定完全是东洋那边的;我坏在摆脱不开政府这方面。你记住了:当你要下脚的时候,得看清楚哪边儿硬!”
“那么正局长所靠着的人也必定比犬稜还硬?”郝凤鸣准知道这句说对了地方,圆脸上转着遭儿流动着笑意。鹿书香咂摸着味儿点了点头:“这才象句话!所以我刚才说,我的东洋朋友并不止是犬稜。你要知道,自从九一八以后,东洋人的势力也并不集中,谁都想建功争胜,强中自有强中手。在这种乱动的局面中,不能死靠一个人。作事,如同游泳,如同驶船,要随着水势,随时变动。按说,我和犬稜的关系不算不深,我给他出主意,他不能不采纳;他给我要位置,我一点也不能怀疑。无奈,他们自己的争斗也非常的激烈,咱们可就吃了诖落!现在的问题是我还是就职呢,还是看看再说?”
“土地局的计划是我们拟就的,你要是连副局长都推了,岂不是连根儿烂?”郝凤鸣好似受了鹿书香的传染,也连连的眨巴眼。“据我看,即使一点实权拿不到,也跟他们苦腻。这,一来是不得罪犬稜,二来是看机会还得把局长抓过来,是不是?”
“也有你这么一说,也有你这么一说,”鹿书香轻轻的点着头。“可是有一样,我要就了副局长,空筒子的副局长,你可就完了。你想呀,有比犬稜还硬的人立在正局长背后,还有咱们荐人的份儿?我挂上个名,把你甩了,何苦呢!我闲也还闲得起,所以不肯闲着的原因,一来是我愿意提拔一些亲友,造成咱们自己的势力,为咱们的晚辈设想,咱们自己不能不多受点累。二来是我有东洋朋友,我知道东洋的事,这点知识与经验不应当随便扔弃了。妬恨我的也许叫我卖国贼,其实我是拿着自己的真本领去给人民作点事,况且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