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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简直我不愿再提这回事了,不过为圆上场面,我总得把问题提出来;提出来放在这里,比我聪明的人有的是,让他们自己去细咂摸吧!
怎么会“政治作用”里有兵变?
若是有意教兵来抢,当初干吗要巡警?
巡警到底是干吗的?是只管在街上小便的,而不管抢铺子的吗?
安善良民要是会打抢,巡警干吗去专拿小偷?
人们到底愿意要巡警不愿意?不愿意吧!为什么刚要打架就喊巡警,而且月月往外拿“警捐”?愿意吧!为什么又喜欢巡警不管事:要抢的好去抢,被抢的也一声不言语?
好吧,我只提出这么几个“样子”来吧!问题还多得很呢!我既不能去解决,也就不便再瞎叨叨了。这几个“样子”就真够教我糊涂的了,怎想怎不对,怎摸不清哪里是哪里,一会儿它有头有尾,一会儿又没头没尾,我这点聪明不够想这么大的事的。
我只能说这么一句老话,这个人民,连官儿,兵丁,巡警,带安善的良民,都“不够本”!所以,我心中的空儿就更大了呀!在这群“不够本”的人们里活着,就是个对付劲儿,别讲究什么“真”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
还有个好字眼儿,别忘下:“汤儿事”。谁要是跟我一样,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顶好用这个话,又现成,又恰当,而且可以不至把自己绕糊涂了。“汤儿事”,完了;如若还嫌稍微秃一点呢,再补上“真他妈的”,就挺合适。
十
不须再发什么议论,大概谁也能看清楚咱们国的人是怎回事了。由这个再谈到警察,稀松二五眼正是理之当然,一点也不出奇。就拿抓赌来说吧:早年间的赌局都是由顶有字号的人物作后台老板;不但官面上不能够抄拿,就是出了人命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赌局里打死人是常有的事。赶到有了巡警之后,赌局还照旧开着,敢去抄吗?这谁也能明白,不必我说。可是,不抄吧,又太不象话;怎么办呢?有主意,检着那老实的办几案,拿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抄去几打儿纸牌,罚上十头八块的。巡警呢,算交上了差事;社会上呢,大小也有个风声,行了。拿这一件事比方十件事,警察自从一开头就是抹稀泥。它养着一群混饭吃的人,作些个混饭吃的事。社会上既不需要真正的巡警,巡警也犯不上为六块钱卖命。这很清楚。
这次兵变过后,我们的困难增多了老些。年轻的小伙子们,抢着了不少的东西,总算发了邪财。有的穿着两件马褂,有的十个手指头戴着十个戒指,都扬扬得意的在街上扭,斜眼看着巡警,鼻子里哽哽的哼白气。我只好低下头去,本来吗,那么大的阵式,我们巡警都一声没出,事后还能怨人家小看我们吗?赌局到处都是,白抢来的钱,输光了也不折本儿呀!我们不敢去抄,想抄也抄不过来,太多了。我们在墙儿外听见人家里面喊“人九”,“对子”,只作为没听见,轻轻的走过去。反正人们在院儿里头耍,不到街上来就行。哼!人们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咱们留呀!那穿两件马褂的小伙子们偏要显出一点也不怕巡警——他们的祖父,爸爸,就没怕过巡警,也没见过巡警,他们为什么这辈子应当受巡警的气呢?——单要来到街上赌一场。有骰子就能开宝,蹲在地上就玩起活来。有一对石球就能踢,两人也行,五个人也行,“一毛钱一脚,踢不踢?好啦!‘倒回来!’”拍,球碰了球,一毛。耍儿真不小呢,一点钟里也过手好几块。这都在我们鼻子底下,我们管不管呢?管吧!一个人,只佩着连豆腐也切不齐的刀,而赌家老是一帮年轻的小伙子。明人不吃眼前亏,巡警得绕着道儿走过去,不管的为是。可是,不幸,遇见了稽察,“你难道瞎了眼,看不见他们聚赌?”回去,至轻是记一过。这份儿委屈上哪儿诉去呢?
这样的事还多得很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