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药
是死了!药没抓来,儿子也不见了,这一急也把老头子急死过去!爸爸一定是死了,二头抱着脑袋落泪,慢慢的不由自己的哭出声来。
哭了一阵,他决定告诉巡警们:书是孟占元给他的,只有这三个字听着有书气:“二狗”,“黑子”,就连“七十儿”,都不象拿书给人的材料。
继而一想,不能这么办,屈心!那本书“是”捡来的。况且,既在城里捡的,怎能又是孟占元送给他的呢?不对碴儿!又没了办法,又想起父亲一定是死了。家里都穿上了孝衣,只是没有二头!真叫人急死!
到了晚,又来了个人——年轻轻的,衣服很整齐,可是上着脚镣。二头的好奇心使他暂时忘了着急。再说,看着这个文诌诌的人,上着脚镣,还似乎不大着急,自己心中不由的也舒展了些。
后来的先说了话:“什么案子,老乡亲?”
“捡了一本书,我操书的祖宗!”二头吐了一口恶气。“什么书?”青年的眼珠黑了些。
“红皮的!”二头只记得这个,“我不认识字!”“呕!”青年点了点头。
都不言语了。待了好久,二头为是透着和气,问:“你,你什么——案子?”
“我写了一本书,”少年笑了笑。
“啊,你写的那本浪书,你?”二头的心中不记得一个刚会写书的人,这个人既会写书,当然便是写那本红皮书的人了。他不能决定怎么办好。他想打这个写书的几个嘴巴,可是他知道这里巡警很多;已经遭了官司,不要再祸上添祸。不打他吧,心中又不能出气。“没事儿,手闲得很痒痒,写他妈的浪书!”他瞪着那个人,咬着牙。
“那是为你们写的呢,”青年淘气的一笑。
二头真压不住火了:“揍你个狗东西!”他可是还没肯动手。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这个少年,或者因为他的像貌,举动,年龄,打扮,与那双脚镣太不调和。这个少年,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可是皮肤很细润。眼睛没什么精神,而嘴上老卷着点不很得人心的笑。身上不胖,细腿腕上绊着那些铁镣子!二头猜不透他是干什么的,所以有点怕。
少年自己微笑了半天,才看了二头一眼。“你不认识字?”
二头愣了会儿,本想不回答,可是到底哼了一声。“在哪里捡的那本书?”
“茅厕里;怎着?”
“他们问你什么来着?”
“你管——”二头把下半句咽了回去,他很疑心,可又有点怕这个青年。
“告诉我,我会给你想好主意。”青年的笑郑重了些,可是心里说,“给你写的浪书,你不认识,还能不救救你吗?”“他们问,谁给我的,我说不上来。”
“好比说,我告诉他们,那是我落在茅房里的,岂不是没了你的事?”青年的笑又有些无聊了。
“那敢情好了!”二头三天没笑过了,头一次抿了嘴。“现在咱们就去?”
“现在不行,得等到明天他们问我的时候。”
“爸爸的病!还许死了呢!”
“先告诉我,在哪儿捡的?”
“东四牌楼南边,妈的这泡尿撒的!”二头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他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它,只觉得心中一阵茫然,正象那年眼看着蝗虫把谷子吃光那个情景。“你穿着这身衣服?拿着什么?”
“这身;手里拿着个药包。”二头说到这里,又想起爸爸。
青燕回到自己的屋中,觉得非常的不安坦,他还没忘下汝殷。在屋中走了几个来回,他笑了;还是得批评。只能写一小段,因为把书丢了。批评惯了,范围自然会扩张的,比如说书的装订与封面;批评家是可以自由发表审美的意见的:“假如红色的书皮可以代表故事的内容,汝殷君这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