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六十场
汽笛长鸣,急驰中的火车,车厢内沉静得可怕。
车缓缓慢下来,有些人攀车朝外望,远处有人奔逃,几堆黑烟在烧,路边几人追着火车挥手喊叫。车停住,是被暴民拦下。
宽荣下车观望,有人跳下车,遭暴民追杀。车内骚动起来,一名少妇怀里抱着婴儿,手还牵着小女孩,慌张想逃,焕清上前拉住他们,安插在自己座位旁边,手势叫他们噤声。
暴民手持镰刀从车厢那头一路过来,见人即用台语日语问「哪里人!」答不上来就打杀。来到他们跟前尚未开口,焕清突然站起来,用台语报出姓名住处,隔壁的少妇小孩是他的妻女,声量奇大,怪腔怪调的台语,暴民一愣用日语问他去台北干什么,焕清听不见呆住,宽荣适时赶回推开暴民:「他是聋子!」
暴民走过去后,焕清跌坐椅上,全身止不住一直颤抖。
六十一场
他们找到巷内何永康的日式住家,敲了半天门,才有台语应门,是何家的小女佣阿英。进屋内,何太太与儿子从天花板爬下来。
问起林老师,去找何永康未归。宽荣用国语介绍火车上遇见的母女,不很流利的国语,倒是何太太与少妇两人交谈起来。因少妇的先生是军官,住圆山那里无法通过,只好随宽荣过来暂避一夜。
何太太进厨房与女佣阿英准备饭食,军官太太过来帮忙,谈话中何太太哭起来,阿英讲是因为女儿就读女师附小一年级还未回,平时是何先生接送。宽荣到过何家多回认得女儿,决定先去女师附小接女儿。焕清留下相护,有个男人,大家总是安心。
六十二场
何太太母子,军官太太母女,阿英,和焕清一起围桌吃饭。焕清细心用纸将灯罩围起来,减弱光源。小孩讲话一大声便给大人喝止噤声。
停电了,阿英去找出蜡烛,刚点燃,屋外嘈杂声喊叫,「藏阿山者杀!房屋要烧掉!」女人们十分紧张,焕清秉烛走到玄关察望,烛火被风吹灭。漆黑中传来机枪声,有人跑进巷子,砰巨响,似宪警追进了巷区。
天亮时,焕清熟睡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阿英在厨房熬稀饭。大门突然敲响,是宽荣领小女儿回来了,与何太太抱着哭。
宽荣以生硬的国语叙述着,昨晚到了女师附小,戒严不敢再回,学校里另有五名外省男女学童由一位老师照顾,大家在教室冻了一夜……
收音机广播的O.S.起,是陈仪在宣布解除戒严及事件的处理,呼吁民众冷静。(三月一日下午五时)
六十三场
金瓜石凄风苦雨,宽美陪一名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年轻妇人返家取衣物热水瓶等,宽美打伞等在门前,失神望着冷湿郁灰的山城。广播的O.S.,一直延续到下一场。
六十四场
台金医院,五、六个人围挤在院长室窗外,有的把肘支在窗台上,倾听收音机广播。疲累的院长闭目坐在旋转椅里似乎是睡着了。
宽美陪着妇人回来。伤者平静的沉睡着,小男孩对着窗玻璃上呵气涂鸦玩,妇人在过道尽头用暖瓶灌加热水。另有一女人大声议论着,谓菊元(新高公司)的东西都被拿出去烧,还有毛织的呢,都一起烧,太可惜了,不如给她穿还好……
收音机广播中,突然有人插播亦或转台,还是民众占领了广播电台,激烈的呼喊着要全省人都出来响应,把事件往全省各个角落扩大下去……爆炸声,广播中断,有人喊叫,枪声。
六十五场
寒雨一直未停。宽美在烛光下记日记,
O.S.说到还在下雨,已经四天了,哥哥跟焕清仍未回,很担心。昨天有人从台北来,说广播电台都被占领了,今天院长把拉几欧收起来不让再听了。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