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洛想说家里的情形，可是竟说不出话。

    quot;啊！快活！快活！我曾病得很危险呢！quot;父亲不断地吻着儿子，可是儿子只站着不动。

    quot;去吧！今夜还可以赶到家里呢。quot;父亲说着，拉了儿子要走。西西洛回视那病人。

    quot;什么？你不回去吗？quot;父亲怪异地催促。

    西西洛又回顾病人。病人也张大了眼注视着西西洛。这时，西西洛不觉从心坎里流出这样的话来：

    quot;不是，爸爸！请等我一等！我不能回去！那个爸爸啊！我在这里住了五日了，将他当做爸爸了。我可怜他，你看他在那样地看着我啊！什么都是我喂他吃的。他没有我是不成的。他病得很危险，请等我一会儿，今天我无论如何不能回去。明天回去吧，等我一等。我不能弃了他走。你看，他在那样地看我呢！他不知是什么地方人，我走，他就要独自一个人死在这里了！爸爸！暂时请让我再留在这里吧！quot;

    quot;好个勇敢的孩子！quot;周围的人都齐声说。

    父亲一时决定不下，看看儿子，又看看那病人。问周围的人：quot;这人是谁？quot;

    quot;同你一样，也是个乡间人，新从外国回来，恰好和你同日进院。送进病院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话也不会说了。家里的人大概都在远处。他将你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呢。quot;

    病人仍看着西西洛。

    quot;那么你留在这里吧。quot;父亲向他儿子说。

    quot;也不必留很久了。quot;那看护妇低声说。

    quot;留着吧！你真亲切！我先回去，好叫母亲放心。这两块钱给你作零用。那么，再会！quot;说毕，吻了儿子的额，就出去了。

    西西洛回到病床旁边，病人似乎就安心了。西西洛仍旧从事看护，哭是已经不哭了，热心与忍耐仍不减于从前。递药呀，整理枕被呀，手去抚摸呀，用言语安慰他呀，从日到夜，一直陪在旁边。到了次日，病人渐渐危笃，呻吟苦闷，热度骤然加增。傍晚，医生说恐怕难过今夜。西西洛越加注意，眼不离病人，病人也只管看着西西洛，时时动着口唇，像要说什么话。眼色也很和善，只是眼瞳渐渐缩小而且昏暗起来了。酉西洛那夜彻夜服侍他、天将明的时候，看护妇来，一见病人的光景，急忙跑去。过了一会儿，助手就带了看护妇来。

    quot;已在断气了。quot;助手说。

    西西洛夫握病人的手，病人张开眼向西西洛看了一看，就把眼闭了。

    这时，西西洛觉得病人在紧握他的手，喊叫着说：quot;他紧握着我的手呢！quot;

    助手俯身下去观察病人，不久即又仰起。

    看护妇从壁上把耶稣的十字架像取来。

    quot;死了！quot;西西洛叫着说。

    quot;回去吧，你的事完了。你这样的人是有神保护的，将来应得幸福，快回去吧！quot;助手说。

    看护妇把窗上养着的董花取下交给西西洛：

    quot;没有可以送你的东西，请拿了这花去当做病院的纪念吧！quot;

    quot;谢谢！quot;西西洛一手接了花，一手拭眼。quot;但是，我要走远路呢，花要枯掉的。quot;说着将花分开了散在病床四周：quot;把这留下当做纪念吧！谢谢，阿姐！谢谢，先生！quot;又向着死者：quot;再会！……quot;

    正出口时，忽然想到如何称呼他？西西洛踌躇了一会儿，想起五日来叫惯了的称呼，不觉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