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寻找哈蒂
拿着引火木和火柴,就是从这道门里出来的。此刻,汤姆听见门的那边传来女人们喃喃的说话声。他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也听不出她们是谁,但他仿佛觉得有个声音听着像是苏珊。
汤姆感觉自己似乎处在一群陌生人之间,孤独无助。哈蒂不在这儿,他内心隐隐的有一种恐惧,也许哪儿也不会有哈蒂了。亚伯刚才说:“她还活着。”但也许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还没有咽气”,或者更糟,“她暂时还活着,但是活不长了”。过去,汤姆想方设法让自己相信哈蒂是一个幽灵,此刻他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也就是说,到了某个时候,哈蒂肯定要死去的。幽灵必须先死过一回,才会变成幽灵——汤姆在脑子里焦急地、杂乱无章地分析着。
他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走上前去,踏上第一层柔软的、踩上去毫无声息的楼梯。如果没有老爷钟在身后嘀嗒嘀嗒的响着,说不定——尽管汤姆有的时候非常勇敢——说不定他就会缺少那最后一丝勇气。在他听来,嘀嗒嘀嗒的钟声就像人的心脏,活生生的,一下一下跳个不停——他想到这里,就想起了哈蒂。于是他鼓起勇气,朝楼上走去。
他来到二楼的楼梯平台上,墨尔本家的这个地方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至少汤姆自己觉得是这样:他忘记了其实他的姨妈姨夫和其他房客也住在这幢房子里。但此刻没有多少东西能使他想起这一点来。墨尔本家的二楼平台上铺着地毯,比汤姆所知道的套房之间的走廊还要宽,而且平台上有许多扇门,每一扇门都通向一个卧室,而不是只有两扇分别通向两个套房的正门。原本通向巴塞洛缪太太家前门的那道小楼梯,现在通向一个有三扇门的小小平台。
汤姆仔细看了看二楼的平台:每扇门都是关着的。顶楼上的三扇门也是关着的。这么多门,哈蒂到底躺在哪扇门的后面呢?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于是汤姆选择了二楼平台上离他最近的一扇门。他深深吸了口气,集中意念,绷紧肌肉,把脑袋稳稳地扎进木头门,进入门那边的房间里。
哈蒂不在这间卧室。这里的床上和其他家具上都照着防尘套,说明这是一个备用的空房间。窗户外面是花园:汤姆尽管半个身体卡在门里,也能看见对面的紫杉树梢,那棵缠着常春藤的冷杉树高高地耸立着,并没有坠倒在地。他一心只想找到哈蒂,便没有停下来仔细观看窗外的景致,后来才因为某个原因又想起了它。
他把脑袋从门里拔出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本来打算依次把脑袋伸进每一扇门里去看看,直到发现哈蒂,但他现在怀疑这个办法是不是明智。他已经很累了,耳朵里嗡嗡直响,眼睛又酸又疼,就连刚才好好地留在门这边的肚子,也有点儿犯恶心了。如果他一扇一扇门试过去,而哈蒂是在最后一扇门后面,那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当然啦,在这种非同寻常的情况下,采取一点点不太正当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汤姆开始从钥匙孔里往里窥视,并且把耳朵凑上去听里面的声音。透过第三个钥匙孔,他听见了一点儿动静:一种很轻很轻的有节奏的沙沙声。他想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透过钥匙孔往里看,他只能看见一个放着水盆和水壶的脸盆架,一段带花边的窗帘遮住一部分窗户,还有一把直挺挺的椅子。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声音是怎么回事。至少,受伤躺在床上,甚至快要死了的哈蒂,是肯定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他一想到哈蒂快要死了,立刻焦急地转过身,想再去试试别的门。可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又突然想到也许哈蒂就躺在这间屋里,她神志不清,不会动弹,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有她的双手不停地轻轻抚过她的床单:沙沙——沙沙——沙沙。
汤姆又回到发出那种声音的门前,开始把脑袋往木门里扎。他的眉毛刚进入木头,就听见——他的耳朵还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