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浪者
仅开个头。”
“噢,讨厌的开头,”河鼠说。“今天天气呱呱叫。来吧,来划划船,或者在矮树旁散散步,或者到林子里去野餐什么的。”
“这个嘛,我想今天不行,谢谢你,”那只田鼠赶紧回答。“也许改一天吧……等我们有更多的时间……”
河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给一个帽盘绊了一下,跌倒在地,说了声不体面的话。
“要是能更小心点,”一只田鼠十分生硬地说,“看好路,就不会跌伤自己……忘记自己了。小心地上的手提包,河鼠!你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吧。过一两个钟头我们就可能有点空来陪你了。”
“我想你们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有‘空’的,快到圣诞节了,”河鼠生气地顶他说,动身走出了那块田地。
他有点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他的河边——他那条忠实的、奔流不息的古老的河,它从来不会收拾行李离开,或者钻到洞里去过冬。
在河边的柳树上,他看到一只燕子蹲着。不久又来了第二只,接着又来了第三只;这几只燕子在他们的枝头上烦燥不安,认真地低声商量着。
“怎么,已经要走啦?”河鼠向他们走过去说。“急什么呀?我说这简直是可笑。”
“噢,我们还不走,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第一只燕子说。“我们只是在做计划和安排事情。你知道,是先商量好——今年走哪条路线,在哪儿停下,等等。一半也是为着好玩!”
“好玩?”河鼠说。“也正是这一点我弄不懂。如果你们一定要离开这块可爱的地方、你们这些将要想念你们的朋友以及你们刚安顿好的舒适的家,那么,时间一到,我毫不怀疑你们就会勇敢地出发,面对一切困难和艰苦、变化和新的事物,同时装出你们并不觉得难过的样子。但是你们该到必要时才讲这件事,或者甚至想这件事啊……”
“不,你自然不会明白,”第二只燕子说。“首先我们感到心中不安,一种甜津津的不安感;接着回忆像归家的鸽子似地一个接一个回到心里来。
它们夜间在我们的梦中振翅,白天和我们一起飞翔。我们急于互相探问,交换意见,使自己断定这些全是真的,这时各种香味、声音、久已忘记的地名渐渐地——回来,并召唤我们。”“难道你们就不能今年在这里留下一年吗?”河鼠渴望着提议说。“我们将尽力使你们觉得像在家里一佯。你们可想不出你们远走高飞以后,我们在这里过得有多快活啊。”
“我曾经打算过‘留下’一年,”第三只燕子说。“我对这个地方渐渐变得那么喜欢,当走的时候到了,我犹豫起来,没有离开,让别的燕子飞走了。开头几个礼拜挺不错,可是接下来,噢,夜长得多么可怕呀!还有那些叫人冷得发抖的没有太阳的白天!天气是那么湿冷,哪里都找不到一条虫子!不行,我泄气了,在一个暴风雨的寒夜,我飞走了,趁着强劲的东风飞到内地去。我经过那些高山的山口时,雪下得厉害,我苦苦挣扎着才飞了过去。我永远忘不了当我向我底下那个湖,那么蓝、那么平静的湖疾飞下去时,当温暖的阳光又晒在我的背上时是多么快活,吃到第一条肥虫子时是多么好吃!过去了的事情像个恶梦,而未来是快活的节日,我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地向南方飞去,轻快,懒洋洋,一路上只要我敢就可以随便逗留多少日子,不过我一直听从着那召唤!不,我自己有过教训了;我永远不会再想违背它。”
“啊,一点不错,南方的召唤,南方的!”另外两只燕子像做梦似地叽叽喳喳说。“它的歌声,它光辉的灿烂的天空!噢,你还记得吗……”
他们忘掉了在场的河鼠,沉浸在热烈的回忆之中,而河鼠听得入了迷,心在燃烧。
他内心也知道,他的心弦一直静止不动,如今终于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