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回答吗?
介绍到外国去,无疑是一件丢中国人脸的事,他们希望赛珍珠翻译一本描写中国人纯洁无邪的书。司神父对这些留学生的意见,感到异常震惊,他说:
“他们是高级知识分子,却持这样的看法,认为是中国人的耻辱,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无论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情欲,都有人性的黑暗面?有谁会因莎士比亚写邪恶的人物、淫荡的女子,就会轻视英国的文化?因此,这些中国留学生给我的印象是,他们自欺得厉害。这种‘自欺’(Self-delusion),实在是中国人的好面子,喜欢蒙骗一切真相的根本原因。”
“中国人有没有优点?”我想从另一个角度,看看这位外国人对中国人的评价。
“当然有,”司神父首先举出了“忠心”(loyalty),“和中国人相处,开始时他们很多疑,但一处久了之后,他们对人非常忠心。”
“什么叫‘忠心’?”我问。
“譬如,他们会竭尽所能来帮助你,为你服务,保护你。中国人当他们一旦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时———虽然,那往往要经过很长的时间,他愿意无条件为你做许多事,且不求回报。
其次,中国人很富于外交能力。中国人天生就富口才,个个是外交家。即使目不识丁的文盲,他们都有很强的说服力,他都有令人难以拒绝的本领,使你为了说一个‘不’字,感到很不好意思。”
“那算是优点吗?”我问。
“起码,那是一种性格的特质(Quality),”司神父说,“中国人的忍耐力是惊人的,是巨大无比的。”看过中国农村贫苦生活的面目,体验过中国人近代纷乱迭起的变迁,司神父说,“我没有看过比中国更能吃苦的民族。”
“另外一点,”司神父继续说,“中国人对知识学问充满了崇仰,学习被看做很重要的事。”
“说,中国人喜欢上学,却不喜欢读书,”我提出质疑,“你以为如何?”
“中国人的确喜欢上学,对学习甚至崇敬般感动,但,他们的动机我还不清楚。”
在语言学和甲骨文中钻研数十年,跻身于中国学术界最高阶层──中央研究院的司神父说,“在中国,绝大多数时候,我都和中下阶层的中国人相处,偶然才和上流社会的中国人打交道。我发现上流人士中,有许多正派、高尚又仁慈的人,然而,有一项不变的事实是,这些上流人士对中国传统社会体制中产生的严重不公,毫无知觉──这种社会体制目前仍持续保持。虽然,他们有时慈悲为怀,但,身为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对这种不公应负责任,应采取变革,竟毫无概念。从头到尾,他们一贯的想法,就是不要任何改变。”
我想起写的司马光,正是这样一个典型。
“保持既有,不求改变,正是儒家的精神,”司神父见我坠入沉思,继续高昂地说,“中下阶层的小市民当然在整个国家现代化的建设中,并不是完全清白无辜,但,他们那种对苦难的承担,和无休无止做苦力的精神,与生俱来的谦卑和殷勤,实在是令我心折,尽管他们语言粗鲁,但,在我的面前,他们从不失敏感和纤细。”
从客观立场来评估中国传统文化的司神父,在他发表了那么丰富的言论之后,我想听听他再谈谈儒家。
“你对儒家是全盘否定?”我问。
“应该这么说,”司神父又补充说,“对儒家负面影响的看法,我曾经遭受过很强烈的反对。我必须承认,这个问题的看法,有许多不同的角度。但,总括来说,后来的儒家学派,对中国社会是一点助益也没有。虽然,在早期儒家著述中,‘对暴政有革命权利’的思想,偶然也曾灵光一闪,但,却后继无人,即使有,也不曾发生过影响力!”
“我提出了中国人那么多的缺点,我想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