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
们取了不同的名字。”明子这样回答我。
我忽然想起博斯普鲁斯海峡上那位游客的闲话,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又似乎还不分明。
在对国际传媒发展历史的研究中,我发现了两条相反却又并存的线索:国际化和本地化。更有意思的是,两种趋势都日渐明显。一方面,现代通讯手段,如卫星技术、光缆技术等使全球的联络有了从所未有的便捷、高效,使地球日益成为一个小小的村庄。特别是电视的国际化,把天涯海角带入咫尺之家,一场海湾战争通过CNN现场传送到世界各地,而日新月异的电脑技术也正把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织入同一网络。这个地球不再仅存在于地理上,历史上,也存在于无形的电波、数字空间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发生在这个星球上任何一处的事情都不可能不对其他地区产生影啊。
另一方面,保留本民族、本地区文化的呼声也日益高涨。人们对文化的同化现象表示不安,而且毕竟更关心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于是,在亚洲纷纷设台的欧美传播公司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条规律:当地节目比进口节目的收视率更高更稳。即使在文化相近的欧洲各国,本地新闻和电视剧而不是美国的肥皂剧,是当地观众关注最多的电视节目。世界范围内地区性有线电视每天都在瓜分全国及全球性的大电视网的份额,因为当地节目更易调整,更有针对性,且更独特。
总而言之,这个世纪末,各个民族,各个文化都面临着相似的悖论:一方面是种族、民族的大混血、大融合,文化、生活方式的大渗透、大同化:另一方面是尖锐的宗教、宗族的流血冲突和保留纯正的传统文化的大声疾呼。面对这两个正好相反的趋势,人们真有点儿被搞糊涂了:“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越是悠久的文明,越是骄傲的民族,在这个悖论前越显痛苦。理念与情感的冲撞不亚于地理大板块的狭路相逢。一些人抱定视而不见的鸵鸟政策,想拒绝这个大世界的冲击,也有一些人骨子里的自卑发展成表面的过于夸张的傲慢,守住“你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看不上呢”的逻辑,或者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声“呸”,聊以泄愤,实际不损别人一根毫毛;也有些人以为守定了一些文化符号,就守住了祖宗的基业。一谈中国的艺术品,必搬出些绘着“嫦娥奔月”、“八仙过海”的鼻烟壶,津津乐道于笔触的细腻和繁多;或热衷于比赛在一张薄绢上绣几千几百个童儿,在一根头发上刻几十首唐诗。我不想贬低这些工艺品,但是沉溺于技巧的熟练,忘记了艺术的本质在于升华灵魂,只能把一个民族可贵的才华和生命浪费在工匠的复制中,而我们需要的是大师。
在纽约,我采访了在纽约时装界颇受青睐的来自杭州的服装设计师韩枫,发现她的作品中并没有明显的中国传统图案。她解释说,中国服饰文化对她的影响并不体现在盘扣和绣花上,而是表现在整体的韵味上。比如她设计的夜礼服就吸取了旗袍简单流畅的特点,以前后两片布料来衬托女性婀娜多姿的曲线。她的设计不仅出现在美国一流时装杂志上、高级商店中,而且还作为艺术品在现代博物馆展出过。美国时装专家说,她的风格在与时装主流的融合中反映出东方特有的气质。这使我明确了这样一点认识:所谓发扬传统,应指精神上的继承,而非细节上的模仿。我们的文化根深基厚,为何要抱住一些坛坛罐罐不放呢?
当东方的古老文明在昔日的繁荣和今日的挑战面前产生困惑的时候,西方的发达国家也遇到了自己的“误区”,表现出幼稚的自高自大。比如曾经由各种外来文化相容而成的美国社会在二战后的强盛中滋生了一种“世界即我,我即世界”的自我封闭意识。我国某部长一九九四年访美时,美国《时代》杂志的董事长曾问他:“请问你们中国的媒介什么时候开放呀?”该部长回答说:“中国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