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的暴政和法庭上的较量
辩方律师无可躲避,只好告知法官,他接到某一个被告的字条,一定要他向控方证人提出这一问题。法官立即转向19名被告,要求说出是谁写这字条提出要求的。一时法庭一片肃静,19个被告第一次老老实实一声不吭。考克斯不依不饶,一定要这个人站出来。最后,辩方律师只好指出其中一个被告。法官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你们趁早明白,谁也别想把本庭的庭审当成闹剧”。
检辩双方先后召唤了自己的证人以后,进入结辩阶段。
在结辩中,联邦检察官坦率地告诉陪审团,他只有过一次起诉刑事案件的经验,而这一次他之所以从首都华盛顿来到此地担任此案的检察官,“不是因为我有经验,而是因为我负责联邦司法部民权事务分部的职位。美利坚合众国政府感到十分有必要派人来直接地,坦率地向你们说明,为什么联邦政府作出如此巨大的努力来解决这一罪案。”
他向陪审员解释,“联邦政府不是在入侵费镇,入侵内秀巴县,现在这些被告是在一个密西西比州的城市里,面对着密西西比州的联邦法官,在密西西比州的一间法院房间里,为了他们犯下的违反联邦法律的罪行,接受来自密西西比州的12位男女公民的审判。判定这些人是否有罪的重大责任,仍然掌握在法定的判定者手里,那就是你们,12位密西西比州公民的手里。”
他在复述了这起令人发指的罪案以后,直接地坦率地诉诸于这些陪审员们的良知和良心,“这是一个重要的案件,它对联邦政府是重要的,对这些被告是重要的,但是最主要的,对密西西比州是重要的。我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其它律师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都会很快被淡忘,但是你们12个人今天在这里所做的决定,将会被后人长久地记住。”
陪审团经过一天的闭门讨论以后,向法官报告,陪审团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见。因为刑事案件的有罪判定必须是12个陪审员一致的意见才能作出,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就不能判定有罪,实在达不成一致一般就只能宣布庭审失败。要么重新组织法庭和陪审团,要么就只能放过被告了。但是,这一次,法官考克斯拒绝宣布庭审失败,命令陪审团回到他们的会议室,继续讨论,不论判定罪名成立不成立,一定要达到一个一致的判决。这种做法并不常见,但是当时是合法的,据说依据的是十九世纪最高法院的一个判例。
第二天上午,陪审团宣布他们已经作出了判决。
这个判决认定,以普莱斯警官为首的7名被告被认定有罪,其它人被认定无罪。在今天书写历史的时候,很多人认为,被开释的11名被告,其中有人也还是应该定罪的。由于陪审团的讨论是秘密进行的,人们大概永远也无法知道那关着门的陪审团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至少,这个判决象征性地表现了密西西比的多数民众在那个历史阶段的矛盾和局限。
法官考克斯判7名被认定有罪的被告中的三人监禁三年,两人监禁六年,还有两人十年。十年是侵犯民权罪所能判的最高刑期。
联邦司法部和黑人民权组织都把这个案子的结果看作历史性的重大胜利。终于通过密西西比州人民自己产生的陪审团,宣布这样的犯罪将受到法律的制裁。对于美国的法律制度来说,这也是联邦法律越过地方上“多数的暴政”所形成的障碍,保护所有的美国公民的一个成功尝试。
我以前的信里曾多次和你谈到,在美国,法律制度的逐步完善才是真正巩固的历史进步,民众的人性反省和觉悟,才是这种进步的基础。这一次,是历史性的1964年民权法以后,联邦政府和南方残存的种族主义势力的又一次较量。这次较量的结果使六十年代黑人民权运动的历史性进步得以在制度上确定下来,同时又没有伤害美国据以立国的“多数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