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之意义与十年双十节之乐观(1921年10月10日)
类本来是动物不是神圣,“不完全”就是他的本色。现在不长进的青年固然甚多,难道受旧教育的少爷小姐们,那下流种子又会少吗?不过他们的丑恶摭掩起来,许多人看不见罢了。凡一个社会当过渡时代,鱼龙混杂的状态,在所不免,在这个当口,自然会有少数人走错了路,成了时代的牺牲品。但算起总帐来,革新的文化,在社会总是有益无害。因为这种走错路的人,对于新文化本来没有什么领会,就是不提倡新文化,他也会堕落。那些对于新文化确能领会的人,自然有法子鞭策自己、规律自己,断断不至于堕落。不但如此,那些借新文化当假面具的人,终久是在社会上站不住,任凭他出风头出三两年,毕竟要屏出社会活动圈以外。剩下这些在社会上站得住的人,总是立身行己,有些根柢,将来新社会的建设,靠的是这些人,不是那些人。所以我对于现在青年界的现象,觉得是纯然可以乐观的。别人认为悲观的材料,在我的眼内,都不成问题。
以上不过从实业、教育两方面立论,别的事在今天的短时间内恕我不能多举。总起来说一句,咱们十个年头的中华民国,的确是异常进步。前人常说:理想比事实跑得快。照这十年的经验看来,倒是事实比理想跑得快了。因为有许多事项,我们当宣统三年的时候,绝不敢说十年之内会办得到,哈哈!如今早已实现了。尤可喜的是,社会进步所走的路,一点儿没有走错。你看,近五十年来的日本,不是跑得飞快吗?可惜路走歪了,恐怕跑得越发远,越发回不过头来。我们现在所走的,却是往后新世界平平坦坦的一条大路;因为我们民族,本来自由平等的精神是很丰富的,所以一到共和的国旗底下,把多年的潜在本能发挥出来,不知不觉,便和世界新潮流恰恰相应。现在万事在草创时代,自然有许多不完全的地方,而且常常生出许多毛病,这也无庸为讳。但方向既已不错,能力又不缺乏,努力前进的志气又不是没有,象这样的国民,你说会久居人下吗?还有一件,请诸君别要忘记;我们这十年内社会的进步,乃是从极黑暗、极混乱的政治状态底下,勉强挣扎得来。人家的政治,是用来发育社会,;我们的政治,是用来摧残社会。老实说一句,十年来中华民国的人民,只算是国家的孤臣孽子。他们在这种境遇之下,还挣得上今日的田地,倘使政治稍为清明几分,他的进步还可限量吗?
讲到这里,诸君怕要说:“梁某人的乐观主义支持不下去。”我明白告诉诸君,我对于现在的政治,自然是十二分悲观;对于将来的政治,却还有二十四分的乐观哩!到底可悲还是可乐,那关键却全在国民身上。国民个个都说“悲呀,悲呀”!那真成了旧文章套调说的“不亦悲乎”!只怕跟著还有句“呜呼哀哉”呢!须知政治这样东西,不是一件矿物,也不是一个鬼神,离却人没有政治,造政治的横竖不过是人。所以人民对于政治,要他好他便好了,随他坏他便坏了。须知十年来的坏政治,大半是由人民纵坏。今日若要好政治,第一,是要人民确然信得过自己有转移政治的力量;第二,是人民肯把这分力量拿出来用。只要从这两点上有彻底的自觉,政治由坏变好,有什么难?拿一家打譬,主人懒得管事,当差的自然专横,专横久了,觉得他象不知有多大的神通,其实主人稍为发一发威,那一个不怕?现在南南北北甚么总统咧,巡帅咧,联帅咧,督军咧,总司令咧,都算是素来把持家政的悍仆,试问他们能有多大的力量,能有多久的运命?眼看著从前在台面上逞威风的,已经是一排一排的倒下去,你要知道现时站在台上的人结果如何,从前站的人就是他的榜样。我们国民多半拿军阀当作一种悲观资料,我说好象怕黑的小孩,拿自己的影子吓自己。须知现在纸糊老虎的军阀,国民用力一推,固然要倒,就是不推他也自己要倒。不过推他便倒得快些,不推他便倒得慢些。
他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