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被洗劫后的家
村上的人也常到亚丽家里一去看望他们。爸爸对老瑞爷爷格外敬重。听爸爸说,老瑞爷爷是爷爷的好朋友,哥俩年轻的时候就在同一个地主家里当长工,一当就是三十多年。爷爷累死的时候,地主连个席片也不给,还是老瑞爷爷在穷兄弟们当中求助,才给爷爷买了个薄板棺材,送老人家入的土......爸爸常常谈起这件事,总把老瑞爷爷当成亲爹看待,老瑞爷爷也常进城到亚丽家走走。
爸爸要去老瑞爷爷家坐坐,那是可以放心的。亚丽答应了爸爸,自己先回家去。
走了几步,她猛又转回身,对爸爸说。爸爸,等一会儿我来接你
爸爸说:不用了,我坐一刻就回去。你先看看书吧亚丽迟疑了一下,才哎--了一声,转身走了。妈妈一见亚丽自己回来,便惊讶地问遭:爸爸呢?亚丽抽一口气,说。爸爸到老瑞爷爷家里去了,叫我先回来告诉你一声,他一刻工夫就回来。
妈妈紧紧地皱着眉,又问:.你是从老瑞爷爷家里来的?你把爸爸送到老瑞爷爷家了?
亚丽摇摇头,瞪起了眼睛。
妈妈一边疾忙拉着她冲出屋门,一边说;傻孩子,咱们怎么商量的?你:畚了?你怎么能离开爸爸,自己回来呀!娘儿俩在漆黑的夜里,走在坑坑坎坎的路上,高一脚、低一步地奔老瑞爷爷家走去。
刚望见老瑞爷爷的屋山影,亚丽就高声喊道:老瑞爷爷,老瑞爷爷!我爸爸来了吗?
老瑞爷爷家的屋门一闪,送出一道微弱的灯光,随后老人响亮地应了一声:在这里
妈妈陡然停下脚步,挺挺胸,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亚丽也觉得肩上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
老瑞爷爷六十六岁了,解放战争期间就跟着地下党闹革命;土地改革的时候,当了农民协会会长,斗地主司勇敢啦,村里的地主都又恨他,又怕他。老瑞爷爷自身的经历就是一本血泪账,地主压榨农民的恶劣手段,老瑞爷爷最清楚。土改结束的时候,工作队送给老瑞爷爷一面奖旗,上面写着土改英雄四个大宇。许多年以后,提起这四个字,黄河滩上的人还都翘大拇指。
土改分配的时候,老瑞爷爷把没收地主的浮财全都分给了穷爷们,他只要了地主的三间看场草屋,就是现在他住的这个家。如今,这三间屋上的屋草已经成了灰色的泥饼饼,檐毛已经脱光,连那个薄薄的木板门也朽烂一光,被孝,木棍扎成的透风门所代替。土改英雄不仅一贫如洗,连呼吸也要受到管制了。
亚丽领着妈妈急急忙忙来到老瑞爷爷的木棍外,轻轻地推开门扇,看见爸爸正坐在老瑞爷爷对面,吸着老爷爷的旱烟袋。她的小脸蛋这才露出笑容。
老瑞爷爷仰起脸,问;亚丽,妈妈也来啦?亚丽点点头。
老瑞爷爷说:领你妈妈到里间屋去吧,你奶奶在屋里。话没落音,老瑞奶奶已经从屋里走出来,拉着妈妈的衣服,进到屋里。
亚丽自己拉个小板凳,坐在里外间当中的房门边,理理蓬乱的短发,舒坦坦地喘息一阵,心里安静了。可是,她却又不时地向左边转脸看看妈妈和奶奶,又向右边看看爸爸和老瑞爷爷。
屋里,暗淡的煤油灯光,像一幅大灰纱蒙向四壁。屋内的物件,只能影影绰绰地看清。多么清贫的一个家呀外间,冲着当门,摆一层薄薄的麦草,外边拦一根碗口粗的木棍;草上一张烂去边沿的芦席,席上一条破旧的被子,那便是老爷爷的地铺,地铺外边,有一张方方的旧案板,那是老夫妻俩切莱、做饼用的;墙边,放两捆半干拉湿的茅草,是他们的烧柴。老瑞奶奶和妈妈坐的里间,靠墙一张小床,有两条腿是砖块顶替的,床前两只半人高的草囤,从草囤腰身的大窟窿看去,那里边是空空的;囤上横拴着一条绳,绳上倒挂着老两口几件破旧的衣服。
笼瑞爷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