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样的描写已是最详细的了，在其他的故事中，我们往往只看到剑光一一闪已经有人倒下一--西门吹雪则对着夕阳吹他剑上的血。

    这或许源于古龙有时候也喜欢打打机锋。会打机锋的古龙很明白quot;佛云：不可说，不可说quot;的意蕴。

    在中，有两番对话很能体现他兆示在武功中的禅意。

    头一番对话是皇帝和叶孤城说的：

    叶孤城道：quot;我的剑已在手。quot;

    皇帝道：quot;只可惜你手中虽有剑，心中却无剑。quot;

    叶孤城道：quot;心中无剑？quot;

    皇帝道：quot;剑直。剑刚，心邪之人，胸中岂能藏剑？quot;

    叶孤城脸色变了变，冷笑道：quot;此时此刻，我手中的剑已经够了……手中的剑能伤人，心中的剑却只能伤得自己。……拔你的剑。quot;

    皇帝道：quot;我手中无剑。quot;

    叶孤城道：quot;你不敢应战？quot;

    皇帝微笑道：quot;我练的是天下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惟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quot;

    后一番对话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说的：

    西门吹雪忽然道：quot;你学剑？quot;

    叶孤城道：quot;我就是剑。quot;

    西门吹雪道：quot;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quot;

    叶孤城说：quot;你说。quot;

    西门吹雪道：quot;在于诚。……唯有诚心正义，才能到达剑术的巅峰，不诚的人，根本不配论剑。quot;

    叶孤城的瞳孔突又收缩。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quot;你不诚。quot;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quot;你学剑？quot;

    西门吹雪道：quot;学无止境，剑更无止境。quot;

    叶孤城道：quot;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人只在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quot;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陆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是剑。

    其实，谁看到这里，都已明白，叶孤城必败无疑，剑出不出鞘都是一回事。

    果然如此。

    这其中是不是就有庄、老的味道了？庄子和老子一向看重自然机趣，虚静游心，quot;物物而不物于物quot;。尤其是庄子哲学，则更是在quot;无为quot;，quot;法天贵真quot;的授意下，上天入地，化人为蝶，汪洋恣肆而不可控捉。

    古龙的剑道就是如此。

    那潇洒脱俗而又淡泊宁静的韵致，那迷离扑朔而又梦在醒中的了然，常常在我们面前展示出一个巨大的精神礼仪，它的噶矢之指向竟是神而非神。quot;魔说quot;有时便为quot;佛说quot;。

    也就是说，古龙所示的禅意，不是禅，更非禅宗，只是越出了宗教界限的中国文化所特有的一种审美范畴。但因了这种禅意的体验，让我们于其中看到一片充满灵光的化境，一种隐现于有无之间的生命的搏动。

    古龙想在凡俗生活中升华出一个瞬间包含着永恒的世界。同最精妙绝伦的艺术一样，那是一个超越了对立面，超越了因果关系，同时也超越了时空的世界，造化之功与匠心之运融汇贯通，合二为一。所以刚人其门时，理当见山不是山，见河不是河，但倘若深潜下去，悟出禅意，就会觉得天阔地广，情趣怕然，山又是山，河又是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