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以初恋的心情面对每一个男人
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活得好,我妈妈对钱看得比较重,在她可能的范围内她会不择手段地挣钱。她有时候给我和她自己买一些时髦的新衣服,她最大的特点就是买回来之后锁在箱子里,她总是说quot;有事儿的时候再穿quot;。能有什么事儿呢?说句不好听的,中国女人最大的事儿也就是最后进八宝山了,像她这种年龄的女人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应酬,所以我就不知道她说的有事儿是什么事儿。我从来没有过有事儿的时候,朋友一起出去吃饭,也用不着穿得郑重其事。
于婕笑的时候,红红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开,那是一种无心的、极有感染力的笑容,仅从这一笑就可以猜想这个女人一定有很多其他人不可能遭遇的经历。她的笑容里面没有一丝防范和谨慎,仿佛任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地走进她的生活、和她开始一段故事,并且自由地决定故事的走向和终结,她的性格上的随意其实与被动没有很明显的区别。
我的经历讲出来,别人可能会认为这个女孩子很轻浮。我第一次恋爱是在大三那年,在复兴商业城认识的,那不是一种正当的认识方式。那天我穿的是一件后面整个空着的马甲、牛仔裤。我看见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可能是虚荣心吧,我故意站在一个离他很近的位置,互相看着彼此就都明白了。他是从西安来北京念书的,叫郑宾。好像就算是一见钟情吧,那时候我喜欢认识各式各样的人,有一次我到学校去找他,说话的时候进来一个女孩子,她很大方地问我是不是郑宾的女朋友,我说是,然后她说:quot;从今天开始郑宾被我接管了。quot;我很奇怪,北京的女孩子怎么都这样?郑宾蹲在一边什么也不说。我一下把一个杯子砸在地上,那个女孩子也不示弱,也把一个杯子砸在地上。我捡起玻璃碴把自己的手腕拉开了。有点儿像斗气,挺可笑的,两个女人当着一个什么也不敢承认的男人争起来。女孩子跑到校医那里去给我拿药。我很失望,这个男人怎么这样?或者叫我走或者叫她走总得有个态度,可他就是什么也不说。
于婕撇撇嘴,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我可能挺容易原谅人的,这之后我也没和他分手。那时候我是21岁还是23岁?我记不清了。我从来记不清我的年龄。到冬天的时候,我们真的吵翻了。那天也是在他们学校,我带着一把美工刀去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腕拉开了。这次是真的,已经看见里面的薄膜,先是流血,然后就流一种黄的东西。我挺清醒的,看着血顺着桌子腿流下去,挺粘挺稠的,淹了凳子腿。他的同学把我送到医院。缝针之后回家,我也没觉得什么,直到我爸回来听我妈说了这件事,他只说了一个词:quot;可怜!quot;我就蒙上被子放声大哭。哭完了觉得事情过去了。
那个冬天我就活在一种灰色当中。郑宾回到西安去了。后来我到西安的时候找过他,他不在,见到了他父母。他爸爸好像有咽喉癌,说话声音特别沙哑,他妈妈很瘦,个子不高。
于婕似乎在从记忆中仔细搜寻那对老人的形象,似乎他们比他们的儿子对她更重要。
就是一次礼节性的拜访吧,我们俩这一页就翻过去了。
我上的那种民办大专是不管分配工作的,我学的是会计,但是我不愿意干,就自己找工作。94年北京刚开始时兴婚纱摄影,我到一个影楼当前台小姐,每天面对那些婚纱像做梦一样。在那儿认识了张萌,他是摄影师,跟我一样大,是个挺有性格的人。有一次同事们一起到一个歌厅,我们俩跳舞,灯光很暗、很朦胧,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个人从眼睛里就读懂了想要说的话。他把我拉到大门口,呼吸很急促。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妈看见他了,看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但是我对他很有感情。
于婕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儿,眼光迷离。
我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