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上游几个县份
木材在这里不大值钱,然而处置木材的方式,亦因无知与懒惰,多不得其法,这事从当地各式建筑都可见出。
湖南境的沅水到此为止,自然景物到此越加美丽,人事无章次处到此也就越加显著。正如造物者为求均衡,有意抑彼扬此,恰到好处。本地见出受对日战事影响,除了上行车辆加大,乘车人骤增成千上万,市面上呈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活跃,到处有新房子在兴建,此外直接使本地人受拘束,在改造,起变化的,是壮丁训练。每早上六点钟左右,汽车西站旁大坪里就有个老妇人筛锣,告大家应当起床。于是来了一个着军服的年青人,精神饱满,夹了三四个薄薄本子(唱歌的抄本),吹哨子集合,各处人家于是走出二十来个大小不等制服不齐的候补壮丁,在坪里集合点名,经过短短训话后即上操,唱歌。大约训练工作还不很久,因此唱歌得一句一句教。教者十分吃力,学者对于歌中意义也不易懂。而且所有歌曲都是那些城里知识分子编的,实在不大好听调子也古怪难于记忆,对于乡下人真是一种拗口“训练”。若把调子编成沅水流域弄船摇橹人打呼号的声音,或保靖花灯戏调子,或麻阳春官唱的农事节会的歌词腔调,一定好听得多易学得多了。可是这个指导训练工作人员,在本地却是唯一见出有生气有朝气的青年。地方一切会在他们努力下慢慢改变过来的。青年之觉醒是必然的。
十五年前在沅水上游称一霸,由教学先生而变为土匪,由大王而变为军人,由司令而卡察一刀。外县人来到晃县,提出这个人的名字时,如今尚可以听到许多故事。这人名姚继虞,就是晃县人。十年前又有个北京农科大学毕业生,为人热情而正直,身个子小小的,同学中叫他“毛胡子”。大革命时回到故乡作农会主席、党务特派员。领导两万武装农民到芷江县入城示威,清党时死于芷江南城城门前。这人名唐伯赓,也是晃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