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
较特殊一种情形上,便自然会发生变化。恰如甲状腺在水中的情形,分是即或极端稀少,依然可以测出。在这个问题上,我明白我泛神的思想,即曾经损害到这个或那个“偶然”的幽微感觉是种什么情形。我明知语言行为都无补于事实,便作沉默应付了一些困难,尤其是应付轻微的妒嫉,以及伴同那个人类弱点而来的一点埋怨,一点责难,一点不必要的设计。我全当作“自然”。
我自觉已尽了一个朋友所能尽的力,来在友谊上用最纤细感觉接受纤细反应。而且在诚实外还那么谨慎小心,从不曾将“乡下人”的方式,派给一个城中朋友,一切有分际的限制,即所以保护到情感上的安全。然而问题也许就正在此。“你口口声声说是一个乡下人,却从不用乡下人的坦白来说明友谊,却装作绅士。然而在另外一方面,你可能又完全如一个乡下人。”我就用沉默将这种询问所应有的回声,逼回到“偶然”耳中去。
于是“偶然”走了。
其次是正在把生活上的缺点从习惯中扩大的“偶然”,当这种缺点反应到我感觉上时,她一面即意识到过去一时某些稍稍过分行为中,失去了些骄傲,无从收回,一面即经验到必须从另外一种信托上,方能取回那点自尊心,或更换一个生活方式。方可望产生一点自信心。正因为热情是一种教育,既能使人疯狂胡涂,也能使人明彻深思。热情使我对于“偶然”感到惊讶,无物不“神”,却使“偶然”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人”,乐意从人的生活上实现个人的理想与个人的梦。到“偶然”思索及一个人的应得种种名分与事实时,当然有了痛苦。因为发觉自己所得到虽近于生命中极纯粹的诗,然而个人所期待所需要的还只是一种具体生活。纯粹的诗虽能作一个女人青春的装饰,华美而又有光辉,然而并不能够稳定生命,满足生命。再经过一些时间的澄滤,便得到如下的结论:“若想在他人生命中保有‘神’的势力,即得牺牲自己一切‘人’的理想。若希望证实‘人’的理想,即必须放弃当前唯‘神’方能得到一切。热情能给人兴奋,也给人一种无可形容的疲倦。尤其是在‘纯粹的诗’和‘活鲜鲜的人’愿望取舍上,更加累人。”“偶然”就如数年前一样,用着无可奈何的微笑,掩盖到心中受伤处,离开了我。
临走时一句话不说。我却从她沉默中,听到一种申诉:“我想去想来,我终究是个人,并非神,所以我走了。若以为这是我一点私心,这种猜测也不算错误。因为我还有我做一个人的希望。并且我明白离开你后,在你生命中保有的印象。那么下去,不说别的,既这种印象在习惯上逐渐毁灭,对于我也受不了。若不走,留到这里算是什么?在时间交替中我能得到些什么?我不能尽用诗歌生存下去,恰恰如你说的不能用好空气和风景活下去一样。我是个并不十分聪明的女人,这也许正是使我把一首抒情诗当作散文去读的真正原因,我的行为并不求你原谅,因为给予的和得到的已够多,不需用这种泛泛名词来自解了。说真话,这一走,这个结论对于你也不十分坏!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应当说有许多的‘偶然’,都在你过去生活中保留一些印象。你得到所能得到的,也给予所能给予的。尤其是在给予一切后,你反而更丰富更充实的存在。”于是“偶然”
留下一排插在发上的玉簪花,摇摇头,轻轻的开了门,当真就走去了。其时天落了点微雨,雨后有彩虹在天际。
我并不如一般故事上所说的身心崩毁,反而变得非常沉静。因为失去了“偶然”,我即得回了理性。我向虹起处方向走去,到了一个小小山头上。过一会儿,残虹消失到虚无里去了,只剩余一片在变化中的云影。那条素色的虹霓,若干年来在我心上的形式,重新明明朗朗在我眼前现出。我不由得不为“人”的弱点和对于这种弱点挣扎的努力,感到一点痛苦。“‘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