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分:新文化余晖
,到这里真有“赶上春了”的快乐。①
胡适喜欢演说,朋友们常笑他“卖膏药”。这次在香港,因心情快慰,演说“卖膏药”便更起劲,一共只住五天,便讲演了五次,三次用英文,两次用国语。演讲的内容,也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谈教育,谈新文化,提倡白话,反对文言,反对尊孔读经。他列举了五大理由,劝告香港的教育家“一致的改用国语课本”
;他也很关切香港大学中文教学的改革问题。
胡适这次到香港,还准备去广州。南下之前,广州的中山大学、岭南大学都邀请他去讲学;他也曾函请中山大学文学院长吴康先生代作“广州总指挥”,代为排定日程。除中山和岭南各两次讲演之外,还有第一女子中学、青年会、欧美同学会等,计划四天中差不多要讲十次。中大校长邹鲁还专门出了布告,全校停课两天,以便学生去听胡氏的演讲;青年会出卖听讲券,一个下午便卖出了两千多张。
不料,胡适竟因讲演惹来麻烦,使他的南游发生了一点风波。1月6日下午,他在香港华侨教育会演讲,公然攻击广东当局尊孔读经的主张,说:
现在广东很多人反对语体文,主张用古文,不但古文,而且还提倡读经书,我真不懂。因为广州是革命策源地,为什么别的地方已经风起云涌了,而革命策源地的广东尚且守旧如此。②
读经是广东军阀陈济棠的政策,并且曾经西南政务会议正式通令西南各省。因此,胡适的讲话记录在广州报纸上登出以后,便引起了风波,可胡适自己还蒙在鼓里。
1月9日早晨,他高高兴兴由香港来到广州,住进新亚酒店。一看广州报纸,他才知道西南政务会议开会,已经有人提起他在香港演说反对广东的读经政策;不一会,又接到吴康送来的信,说“此间党部对先生在港言论不满,拟劝先生今日快车离省,暂勿演讲,以免发生纠纷”。这一天,中山大学邹鲁校长又发布告,停止胡适在该校的演讲,学校照常上课。
党部不满,演讲取消,还要胡适“快车离省”,风波来势不小呢!但胡适是第一次来广州。吃了闭门羹,又遭逐客令,实在不甘心。他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偏要去拜会这位“南天王”陈济棠总司令。一见面,陈济棠便很不客气地对胡适说:
读经是我主张的,祀孔是我主张的,拜关岳也是我主张的。我有我的理由。③
陈济棠的“理由”是什么呢?他说,生产建设可以用外国机器,外国科学;但“做人”必须有“本”,这个“本”必须要到本国古文化里去寻求,这就是他主张读经祀孔的理论。胡适当面即很客气地批驳了陈济棠的主张,说:
依我的看法,伯南先生(按,陈济棠字伯南)的主张和我的主张只有一点不同。我们都要那个“本”,所不同的是:伯南先生要的是“二本”,我要的是“一本”。
生产建设须要科学,做人须要读经祀孔,这是“二本”之学。我个人的看法是:生产要用科学知识,做人也要用科学知识,这是“一本”之学。④
“南天王”听了很不高兴,严厉地睁着两眼,大骂“你们都是忘本”!又骂教育“都是亡国教育”。胡适又平心静气地说了他的意见。陈济棠虽然生气,却不好发作,谈话自然不欢而散。
胡适在广州不能“卖膏药”了,便索性玩玩,游览黄花岗、观音山、鱼珠炮台、六榕寺、镇海楼、中山纪念塔和纪念堂等,广州的名胜都游遍了。恰好这时得到广西当局白崇禧、黄旭初的“专电欢迎”,⑤胡适便乘飞机离开广州,到广西游览讲学去了。
胡适走的那天,有中山大学中文系主任古直及教员李沧萍、钟应梅等三教授,联名致电广东省党、政、军、警、宪各首脑,要求将胡适截回,“立正典刑,如孔子之诛少正卯可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