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部分:飘零的晚年-2
这才是胡适的真精神!能够抓到这种新精神而加以肯定,我们才能肯定胡适在中国近代史上的真价值和真贡献。我们只消肯定他在文学革命的贡献,新文化运动的贡献,民主宪政的贡献,学术独立和长期发展科学的贡献,我们就可以“论定”
他对于我们国家走向现代化的贡献了,除此而外,一切都是余事!
文末对胡适也有所批评,主要是指责胡氏在“全盘西化”上还太保守,太不认真,竟去搞什么“整理国故”那样“开倒车的学术”,脱不开“乾嘉余孽”的把戏,把文史学风带到了迂腐不堪的境地。因为有这点“批评和讥讽胡适的话”,故李敖在分“捧胡”和“骂胡”的六派⑤时,便将自己超乎捧骂之外。其实他基本上还是属于他所分的“捧胡”一方,但“捧”得胡适本人也很不开心罢了。⑥
论战的另一方,人物颇多。除了首先出阵的徐复观以外,胡秋原也在《文星》上发表长文《超越传统派西化派俄化派前进》。⑦文章标榜“超越”,似也批评传统派,实则重点在批评西化派,批评胡适。接着有叶青(任卓宣)和郑学稼参战,针对李敖的文章,分别写了《谁是新文化的播种者》和《小心求证“播种者胡适”的大胆假设》。⑧他们一方面否定或贬低胡适,说他“未曾在十年代中对思想运动吹过什么风”,不是什么“播种者”;而他侮蔑中国文化,则“是文化买办在洋大人面前讨好的表现”,因而骂之有理。另一方面,他们又极力推崇陈独秀,认定陈独秀才是新文化的播种者。他们自然也抓住了历史事实的一些片面,而与他们各自的历史因素大约也是不无关系的罢。
这场中西文化论战的暴风雨,在胡适进了医院以后愈演愈烈,双方都写了不少文章,气氛相当紧张。胡适虽然素来号称修养好,毕竟也具七情六欲,也难于抑制心头的愤懑与烦忧。他甚至病也懒得养了。12月17日,他在病床上度过71岁(实足70岁)的生日。次年1月10日,他便出院了,仍借住在福州街26号,以病老残年,经受着残冬的暴风雨的袭击。
据杨树人回忆,有一天下午,胡适叫他去福州街26号,商谈一件公事。事毕之后,胡适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杂志,翻开来给杨看,并且拿起圆珠笔指着那篇文章说:
你看,这说的什么,这样的轻佻浮薄!再看这儿,简直瞎闹。这还算是捧我的一篇!
胡适一面说,一面用笔把他批评的地方画出来,已是很不开心。他再翻开另一长篇,更不断的说,不住的画,脸色苍白,心情更为激愤。末了,他指着这文章说:“真是下流!”⑨旧历春节以后,他又一次愤愤地对杨树人说:
他们要围剿我胡适,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我胡适住在台北,与他们有什么坏处!⑩风烛残年,心脏病尚未痊愈的胡适,怎么经得起这样的风雨,这样的激愤啊!
1962年2月24日上午,胡适离开福州街,去南港中央研究院,主持将在蔡元培馆召开的第五次院士会议。这天,他心情颇愉快。因为这次到会的院士比较多,在国外的吴大猷、吴健雄、袁家骝等,也都陆续到达。吴女士是他任中国公学校长时的学生;吴大猷则是他的学生饶毓泰任教南开大学时的弟子,而杨振宁、李政道两位院士又是吴大猷的学生。胡适尽管主张“全盘西化”,而他自己却实在不脱中国士大夫的习气。教书几十年,桃李满天下,他还喜欢拉点师承出身的关系哩。海外几位知名的学人,回台湾参加院士会,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想看看胡适先生和其他朋友;而胡适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上午,胡适主持院士会,进行完了全部议程,选出了七位新院士。中午,他又招待院士们午餐。下午五时举行酒会,欢迎招待新、老院士,原定胡适不参加。但他兴致甚高,喜欢热闹,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