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泽大师神会传-2
后未有碑志,有二证。王维受神会之托作慧能的碑文,其文尚存(检唐文》三二六),文中不提及旧有碑文,更没有磨换的话。此是一证。《圭传》又说,“据碑文中所叙,荷泽亲承付属。”据此则所谓相溪传授碑文》已记有神会传法之事。然则慧能临终时又何必隐瞒不说,而仅说二十年外的悬记呢?此是二证。
《历代法宝记》(《大正大藏经》五十一卷,灭一八二)也说慧能死后,“太常寺丞韦据造碑文,至开元七年,被人磨改,别造碑文。近代报修,诗郎来鼎撰碑文。”(适按,宋鼎撰碑文乃是神会居洛阳荷泽寺时的事,见林僧传入)这也是虚造放实, 全不可信。(赵明诚《金石录》七有“第一千h百九十八,唐曹溪能大师碑”,注家泉撰,文惟则分书,天宝十一款二月。据此则,“宋鼎”撰碑,不是虚造!适之——四三,十二,十六。)
今据巴黎所藏敦煌写本之《南宗定是非论》及《神会语录》第三残卷所记清台大云寺定南宗宗旨的事,大致如下。
唐开元二十二年正月十五日,神会在滑台大云寺演说“菩提达摩南宗”的历史,他大胆地提出一个修改的传法世系,说
达摩……传一领袈裟以为法信,授与惠可,惠可传僧躁,廉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传惠能,六代相承,连绵不绝。
他说:
神会今设无遮天会,兼庄严道场,不为功德,为天下学道者定宗旨,为天下学道者辨是非。
他说:
秀禅师在日,指第六代传法袈裟在韶州,口不自称为第六代。今普寂禅师自称第七代,妄竖和尚为第六代,所以不许。
他又说,久视年中,则天召秀和尚入内,临发之时,秀和尚对诸道俗说:
韶州有大善知识,元是东山忍大师付属,佛法尽在彼处。
这都是很大胆的挑战。其时慧能与神秀都久已死了,死人无可对证,故神会之说无人可否证。但他又更进一步,说传法袈裟在慧能处,普寂的同学广济曾于景龙三年十一月到韶州去偷此法衣。此时普寂尚生存,但此等事也无人可以否证,只好听神会自由捏造了。
当时座下有崇远法师,人称为“山东远”,起来质问道:
普寂禅师名字盖国,天下知闻,众口共传,不可思议。如此相非斥,岂不与身命有摊?
神会侃侃地答道:
我自料衡是非,定其宗旨。我今谓弘扬大乘,建立正法,令一切众生知闻,岂惜身命?
这种气概,这种搏狮子的手段,都可以震动一时人的心魄,故清台定宗旨的大会确有“先声夺人”的大胜利。先声夺人者,只是先取攻势,叫人木得不取守势。神会此时已是六十七岁的老师。我们想像一个眉发皓然的老和尚,在这庄严道场上,登师子座,大声疾呼,攻击当时“势力连天”的普寂大师,直指神秀门下“师承是傍,法门是渐”(宗密麻袭图冷语),这种大胆的挑战当然能使满座的人震惊生信。即使有少数怀疑的人,他们对于神秀一门的正统地位的信。动也遂不能不动摇了。所以滑台之会是北宗消灭的先声, 也是中国佛教史上的一大革命。 《圭传》说他 “龙鳞虎尾,殉命忘躯”,神会这一回真可说是“批龙鳞,履虎尾”的南宗急先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