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茅屋两言明佛性 灵光一点逗禅机
二人为何归来如此晚?’修元道:‘为因老师留下吃饭,又路过祗园寺,进去一游,因此耽搁了多时。’赞善道:‘入寺不过游玩,有何事耽搁?’修元遂将官人有愿,要剃度一僧,及众行童争功续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那长老道是孩儿续的句字拔萃,要孩儿出家,被孩儿唐突了两句,彼尚未死心,只怕明日还要来恳求父母。’赞善听了,沉吟半晌。修元不知其意,便道:‘他明日来时,不必恳辞,孩儿自有答应。’赞善道:‘那道清长老乃当今尊宿,汝不可轻视了他,出言唐突。’修元道:‘孩儿怎好唐突他,只恐他道力不深,自取唐突耳。’父子二人商量停当。
但到了次日,才吃了早膳,早有门公来报道:‘祗园寺道清长老在外求见老爷。’赞善知道他的来意,忙出堂相见毕,坐定了,赞善便问道:‘老师法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故?’长老道:‘贫僧无故也不敢轻造贵府,只为佛门中有一段大事因缘,忽然到了,特来报知,要大人成就。’赞善道:‘是何因缘?敢求见教。’长老道:‘昨有一位贵客,发愿剃度一僧,以造功德,一时不得其人,因做了一首词儿,叫众行童续题二语,总括其意,以观智慧;不过众行童并无一人能续题二语,适值令公子入寺闲游,看见了,信笔偶题二语,恰合机锋;贫僧问知是令公子,方思起昔日性空禅师云衢嘱咐大人之言;实是菩提有种,特来报知大人,此乃佛门中因缘大事,万万不可错过。须及早将令公子披剃为僧,方可完了一桩公案。’赞善道:‘性空禅师昔日所嘱之言,焉敢有负,即今日上人成全盛意,感佩不胜。但恨下官独此一子,若令其出家,则宗嗣无继,所以难于奉命。’长老道:‘语云:‘一子出家,九族升天’,九族既已升天,又何必留皮遗骨在于尘世。’
赞善尚未回答,修元忽从屏后走了出来,向道清施礼道:‘感蒙老师指示前因,恐其堕落,苦劝学生出家,诚乃佛菩萨度世心肠,但学生窃自揣度,尚有三事未曾了当,有负老师一番来意。’长老道:‘公子差了,出家最忌牵缠,进道必须猛勇,不知公子尚有那三件未曾了当?’
修元道:‘窃思古今无钝顽之高僧,学生年未及冠,读书未多,焉敢妄参上乘之精微,此其一也。天下岂有不孝之佛菩萨,学生父母在堂,上无兄以劝养,下无弟以代养,焉敢削发披缁,弃父母而逃禅,此其二也。其三尤为要紧,因灯灯相续,必有真传,学生见眼前丛林虽则众多,然上无摩顶之高僧,次少传心之尊宿,其下即导引指迷之善知识尚不可得见,学生安敢失身于盲瞎者乎?’长老听了哈哈大笑道:‘若说别事,贫僧或者不知,若说此三事,则公子俱巳当矣,又何须过虑?公子虑年幼无知,无论前因宿慧,应是不凡,即昨日所续二语,已露一斑,岂是钝顽之辈!若说出家失孝,古人出身事君,且忠孝不能两全,何况出家成佛作祖后,父母生死俱享九天之大乐,岂在晨昏定省之小孝?至于从师得能如五祖六祖之传固好,倘六祖之后无传,不几慧灯绝灭乎?贫僧为衲已久,事佛多年,禅机颇谙一二,岂不能为汝之师而虑无传耶?’
修元微笑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老师既谙禅机,学生倒有一言动问,老师此身住世几何年矣?’此时长老见修元出言轻薄,微有怒色,答道:‘老僧住在世上已六十二年矣。’修元道:‘身既住在此世六十二年,而身内这一点灵光,却在何处?’长老突然被问,不曾打点,一时间答应不出来,默默半晌无语。修元道:‘只此一语,尚未醒悟,焉能为我师乎?’将衣袖一拂,竟走了进去。长老不胜惭愧,急得置身无地,赞善再三周旋,只得上前陪罪道:‘小儿年幼,狂妄唐突,望老师恕罪。’长老因乏趣无颜久坐,自辞还寺。
回去之后,一病三日不能起床,众弟子俱惶惶无策,早有观音寺内的道净长老,闻知前来探问。道清命行童邀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