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色不迷情心愈定 酒难醉性道偏醒
人请,才定了心对酒保道:‘如何?我说认得我的人多,自有人来替我还钱,快随我来。’酒保无奈,同到对门楼上来,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沈提点的兄弟————沈五官同著沈提点两个。济颠道:‘你们在此吃得快活,我却被酒保逼得好苦。若再迟些,我这片黄皮,已被他剥去了。’两个听了,都大笑起来。沈五官吩咐家人,付钱打发了酒保。济颠道:‘多谢哥哥,替我解了这个结。’沈五官道:‘雪天无事,到此赏玩,正苦没人陪吃,你来得恰好,可放出量来痛饮一回。’济颠道:‘酒倒要吃,只因被他拖扯这一番,觉得没兴趣,我且做诗解嘲。’遂信口吟道:
见酒垂涎便去吞,何曾想到没分文;
若非撞见庞居士,扯来拖去怎脱身?
二人听了大笑道:‘解嘲得甚妙,但不知此时,还想酒吃么?’济颠道:‘这样天寒,怎不想吃。’又朗吟四句道:
非余苦苦好黄汤,无奈筛来触鼻香;
若不百川作鲸吸,如何润得此枯肠?
沈五官道:‘你说鲸吞百川,皆是大话;及到吃酒时,也只平常。’济颠道:‘这是古人限定的,贫僧如何敢多饮?’又朗吟四句道:
曾闻昔日李青莲,斗酒完时诗百篇;
贫僧方吟两三首,如何敢在酒家眠?
两人听了又大笑道:‘这等算起酒来,量倒被做诗拘束小了。我们如今不要你做诗,只是吃酒,不知你还吃得多少?’济颠道:‘吃酒有甚么底止!’又吟四句道:
从来酒量无人管,好似穷坑填不满;
若同毕桌卧缸边,一碗一碗复一碗。
沈五官见济颠有些醉意,私下同沈提点算计道:‘这和尚酒是性命了,不知他色上如何?今日我们也试他一试看。’便叫值班的,去唤了三个姑娘来陪酒,每人身边坐一个。沈五官道:‘济公!我见你虽吃酒,又做诗,总是孤身冷静。今特请这位小娘子来陪你,你道好么?’济颠连道:‘好好好!’遂又朗吟四句道:
不是贪杯并宿娼,风流和尚岂寻常;
袈裟本是梅檀气,今日新沾兰麝香。
沈五官见济颠同妓坐著,全无厌恶之心。因戏对济颠道:‘这里是酒楼,不比人家。济颠便同这位娘子,房里去乐一乐也无妨。’沈提点又怂恿道:‘济公既勇于诗酒,又何怯于此?’济颠笑一笑说道:‘我是肯了,只怕还有不肯的在。’又朗吟四句道:
燕语莺声非不妍,柳腰花貌实堪怜;
几回欲逐偷香蝶,怎耐我心似铁坚。
沈五官道:‘好佳作!济师虽是如此,阴阳交媾,是人生不免的,出家人也该尝一尝滋味。’济颠也不复辩,又朗吟四句道:
昔我爹娘作此态,生我这个臭皮袋;
我心不比父母心,除却黄汤总不爱。
济颠吟罢,大家欢笑,叫人重烫热酒,说说笑笑,直吃到天晚,方才起身。沈提点先回去。沈五官打发陪酒的,对济颠道:‘今日晚了,你回寺不及,我同你到一个好处宿罢。’此时济颠醉了,糊涂答应。沈五官叫从人扶著他,一迳到新街上,刘鸨头家来。虔婆婆见著沈五官,十分欢喜,又问道:‘官人如何带著醉和尚来?’沈五官道:‘晚了回寺不及,故同来借宿,你若不嫌他是和尚,便叫别人陪他好了。’虔婆婆笑道:‘这个何妨。’便唤出两个姑娘来相见,并安排酒肴。沈五官道:‘我们已醉,不消得了。’虔婆吩咐大姐同济颠去睡,二姐陪五官去睡不提。
却说大姐见济颠醉了,闭目合眼,坐在堂中椅子上不动。只得上前笑嘻嘻的叫道:‘醉和尚!快到房中去睡了罢!’济颠只是糊糊涂涂的,大姐叫了半晌不动,只得用手去搀扶起来,慢慢的扶入房中去,济颠仍然不醒,大姐设法,只得又将他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