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巴黎圣母堂》一部小说,所叙是四百年前的情形,有些还和现在一样。
圣龛堂在洲西头,是全巴黎戈昔式建筑中之最美丽者。罗斯金更说是“北欧洲最珍贵的 一所戈昔式”。在一二三八那一年,“圣路易”王听说君士坦丁皇帝包尔温将“棘冠”押给 威尼斯商人,无力取赎,“棘冠”已归商人们所有,急得什么似的。他要将这件无价之宝收 回,便异想天开地在犹太人身上加了一种“苛捐杂税”。过了一年,“棘冠”果然弄回来, 还得了些别的小宝贝,如“真十字架”的片段等等。他这一乐非同小可,命令某建筑师造一 所教堂供奉这些宝物;要造得好,配得上。一二四五年起手,三年落成。名建筑家勒丢克 说,“这所教堂内容如此复杂,花样如此繁多,活儿如此利落,材料如此美丽,真想不出在 那样短的时期里如何成功的。”这样两个龛堂,一上一下,都是金碧辉煌的。下堂尖拱重 叠,纵横交互;中央拱抵而阔,所以地方并不大而极有开朗之势。堂中原供的“圣处女” 像,传说灵迹甚多。上堂却高多了,有彩绘的玻璃窗子十五堵;窗下沿墙有龛,低得可怜 相。柱上相间地安着十二使徒像;有两尊很古老,别的都是近世仿作。玻璃绘画似乎与戈昔 艺术分不开;十三世纪后者最盛,前者也最盛。画法用许多颜色玻璃拼合而成,相连处以铅 焊之,再用铁条夹住。着色有浓淡之别。淡色所以使日光柔和缥缈。但浓色的多,大概用深 蓝作地子,加上点儿黄白与宝石红,取其衬托鲜明。这种窗子也兼有装饰与教导的好处;所 画或为几何图案,或为人物故事。还有一堵“玫瑰窗”,是象征“圣处女”的;画是圆形, 花纹都从中心分出。据说这堵窗是玫瑰窗中最亲切有味的,因为它的温暖的颜色比别的更接 近看的人。但这种感想东方人不会有。这龛堂有一座金色的尖塔,是勒丢克造的。
毛得林堂在刚果方场之东北,造于近代。形式仿希腊神庙,四面五十二根哥林斯式石 柱,围成一个廊子。壁上左右各有一排大龛子,安着群圣的像。堂里也是一行行同式的石 柱;却使用各种颜色的大理石,华丽悦目。圣心院在巴黎市外东北方,也是近代造的,至今 还未完成,堂在一座小山的顶上,山脚下有两道飞阶直通上去。也通索子铁路。堂的规模极 宏伟,有四个穹隆顶,一个大的,带三个小的,都量卑赞廷式;另外一座方形高钟楼,里面 的钟重二万九千斤。堂里能容八千人,但还没有加以装饰。房子是白色,台阶也是的,一种 单纯的力量压得住人。堂高而大,巴黎周围若干里外便可看见。站在堂前的平场里,或爬上 穹隆顶里,也可看个五六十里。造堂时工程浩大,单是打地基一项,就花掉约四百万元;因 为土太松了,撑不住,根基要一直打到山脚下。所以有人半真半假地说,就是移了山,这教 堂也不会倒的。
巴黎博物院之多,真可算甲于世界。就这一桩儿,便可教你流连忘返。但须徘徊玩索才 有味,走马看花是不成的。一个行色匆匆的游客,在这种地方往往无可奈何。博物院以卢佛 宫(Louvre)为最大;这是就全世界论,不单就巴黎论。卢佛宫在加罗塞方场之东; 主要的建筑是口字形,南头向西伸出一长条儿。这里本是一座堡垒,后来改为王宫。大革命 后,各处王宫里的画,宫苑里的雕刻,都保存在此;改为故宫博物院,自然是很顺当的。博 物院成立后,历来的政府都尽力搜罗好东西放进去;拿破仑从各国“搬”来大宗的画,更为 博物院生色不少。宫房占地极宽,站在那方院子里,颇有海阔天空的意味。院子里养着些鸽 子,成群地孤单地仰着头挺着胸在地上一步步地走,一点不怕人。撒些饼干面包之类,它们 便都向你身边来。房子造得秀雅而庄严,壁上安着许多王公的雕像。熟悉法国历史的人,到 此一定会发思古之幽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