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我。她没有钱完成她的旅程,当时我身上又没有那么多钱,一小时后我叫戴莱丝拿去送给她。可怜的妈妈啊!让我把她这一次心地善良的表现再大书一笔吧。她剩下的最后一件首饰就只有一个小戒指了,她把它从自己的手指上脱下来戴到戴莱丝的手指上,戴莱丝立即就又把它脱下来,再套上她的手指,同时洒着热泪亲吻着那只高贵的手。啊!这时正是我偿债的适当时刻啊!我应该抛弃一切而跟她走,相依为命,直到她最后一息,同甘共苦,不问她遭遇如何。我却没有这样做。由于我被另一份感情分了心,我感到我对她的感情也淡薄了,不能指望我的感情对她能有点好处。我为她嗟叹,却没有跟她走。在我生平所感到的一切内疚之中,这个内疚是最强烈、最抱恨终身的。为此,我就理该受到从那时起不断降到我头上来的那些严厉的惩罚:愿这些惩罚能把我的忘恩负义之罪全部抵偿掉吧!这种忘恩负义是表现在我的行为上的,但是它却如此深地刺伤了我的心,足见我这颗心从来也不是一个志恩负义者的心。
在离开巴黎以前,我已经把《论不平等》那篇文章的献词草拟好了。我把这篇献词在尚贝里写完,就注明某年月日写于尚贝里,因为我想,为着避免一切挑剔,还是宁可不注明写于法兰西或写于日内瓦为好。一到日内瓦,我就沉浸于驱使我回到日内瓦的那种共和主义的激情之中。这种激情又因我在那里所受到的欢迎而更加高涨。我受到各界人士的盛情招待和爱护,满腔沸腾着爱国热忱;但因为我在祖先所奉的宗教之外另奉了一种宗教,从而被剥夺了公民权,所以我又很感到羞惭。于是我决心公开地重奉我祖先的宗教。我想一切基督徒用的都是同样的福音节,而教条内容之所以不同又只是由于各人对自己所不能理解的部分强加解释,那么,在每一个国家里,只有统治者有权确定教义和这不可理解的教条,因此,公民的义务就是承认这个教条,遵从法律所规定的教义。我和百科全书派的人们往来,远没有动摇我的信仰,反而使我的信仰由于我对论争与派系的天然憎恶而更加坚定了。我对人与宇宙的研究,到处都给我指出那主宰着人与宇宙的终极原因与智慧。几年以来,我致力于研读《圣经》,特别是福音书,早就使我鄙视最不配了解耶稣基督的人们所给予耶稣基督的那些卑劣而愚昧的解释。总之,哲学使我追求宗教的精髓,也就使我摆脱了人们用以壅塞宗教的那一堆垃圾般的毫不足道的公式。我既认为对于一个有理性的人来说,没有两种做基督徒的方式,也就认为,凡是与形式和纪律有关的一切,在每一个国度里都属于法律的范围。由于这个原理——这么合情合理的、这么富有社会性的、这么和平的、却又曾给我招来那么残酷迫害的原理——当然要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既要做公民,我就应该做新教徒,重新回到我国既定的教义。我决定这样做了;我只希望不一定要到教务会议席前去受讯问。然而圣教法令对这一点却是有明文规定的,不过人们居然愿意为我通融办理。他们指定了一个五、六人组成的委员会来个别地听我发表改宗声明。不幸得很,佩尔得利奥牧师——他对人亲切而又和蔼,我跟他很有交情——竟然想起对我说,大家以能听到我在这个小集会中致词为快。这种期待叫我害怕极了,以致我用了三个星期的工夫,日日夜夜研究一篇准备好的短小的演说词,但到要宣读的时候,慌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在这个会议席上,我竟做了最愚蠢的小学生,审查委员们替我说话,我呆呆地回答着“是”或“不是”。然后,我就被纳入教团,公民权恢复了。我以公民的身份载入了保安税册,这种保安税只有公民兼市民才缴纳的,我还参加了国民议会的一饮非常全体会议,从执行委员缪沙尔那里接受誓言。对国民议会和教务会议这次对我表示的那种种感情,以及全体官员、牧师和公民的那种种恳挚而客气的态度,我心中非常感激,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