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然,据我看,全剧的精神没有被掌握,但也不能因此就说绝对演得不好。不过,我对观众的宽厚是很惊讶的,并且也很感动,他们竟有耐性安安静静地从头听到尾,甚至还容许它第二次演出,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现。在我这方面,初演时就感到那么厌烦,以致无法坚持到底。我一出剧院就钻进普罗高普咖啡馆,在那里遇到波瓦西和其他几个人,他们大概也是和我一样,厌烦得坐不下去了。我在那里公开地表示了我的Peccavi(真诚的认错),谦卑地、或者说自豪地承认了我是那个剧本的作者,并且说出了大家心里想说的话。写了一个垮了台的坏剧本而且还公开承认自己是作者,这一行径博得了大家的赞赏,而我也并不觉得怎样难堪。我这种坦白承认的勇气还使自己的自尊心得到了某种补偿。我现在仍然相信,在这种情况下,直说出来的骄傲,实在多于不说出来的无谓的羞惭。这个剧本,演出虽然是冷冰冰的,但能够读得下去,所以我把它印出来了。前面的那篇序是我的佳作之一,我在这篇序里,开始阐述我的许多原理,比我直到那时为止所曾阐述的要多一些。
不久我就有机会在一个更为重要的作品里把这些原理彻底地发挥出来了。我记得,就是在这个一七五三年,第戎学院发表了以《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为题的征文章程。这个大题目使我产生了强烈的印象,很惊讶这个学院居然敢把这样一个问题提出来。但是,它既然有这样的勇气提,我也就有这样的勇气写,于是我就动手写了。
为着自由自在地思考这个重大的题目,我到圣-日尔曼去作了一次为期七、八天的旅行,同行的有戴莱丝和我们的女主人(她是个正派女人)以及她的一个女友。我把这次旅行看成是平生最惬意的旅行之一。天气十分晴明,这两位善良的女人负责照顾一切,掌管开销;戴莱丝和她们一起玩;我呢个完整的世界观,是一个哲学体系”,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不需要操一点心,到吃饭的时候就跟她们无拘无束地寻点乐趣。
每天其余的时间,我就钻到树林深处,在那里寻找并且找到了原始时代的景象,我勇敢地描写了原始时代的历史。我扫尽人们所说的种种谎言,放胆把他们的自然本性赤裸裸地揭露出来,把时代的推移和歪曲人的本性的诸事物的进展都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然后,我拿人为的人和自然的人对比,向他们指出,人的苦难的真正根源就在于人的所谓进化。我的灵魂被这些崇高的沉思默想激扬起来了,直升腾至神明的境界;从那里我看到我的同类正盲目地循着他们充满成见、谬误、不幸和罪恶的路途前进,我以他们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对他们疾呼:“你们这些愚顽者啊,你们总是怪自然不好,要知道,你们的一切痛苦都是来启你们自身的呀!”
《论不平等》就是这些默想的结果。这部作品比我所有其他的作品都更合狄德罗的口味,并且他为这部作品所提的意见对于我也最为有益,但是这部作品在全欧洲却只有很少的读者能读懂,而在能读懂的读者之中又没有一个愿意谈论它。它是为着应征而写的:我就把它寄出去了,但是心里预先就已经料定它不会得奖,因为我深知各学院之设置奖金绝不是为着征求这种货色的。
这次旅行和这次写作对我的气质和健康都有好处。我因苦于尿闭症而完全听任医生摆布已经有好几年了,他们没有减轻我的痛楚,反而耗尽了我的精力,毁坏了我的体质。从圣-日尔曼回来后,我的体质增强了一些作为认识活动中心的主体概念。断言有意识的自觉活动着的,自己感到好多了。我就按照这种办法去做,决心不管是痊愈还是死亡,反正不找医生不吃药,永远跟医药绝缘。这样,我就开始过一天算一天:如果不能出门,就安安静静地呆着,一有气力走动,就走动一下。在巴黎,跟那些自命不凡的人们在一起,这种生活太不合我的口味了。文人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