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生
有几次是清晨,叶片上的露珠未干,一颗颗滚圆的随风在叶上转来转去,我再仔细地看它的叶子,每一片叶都是完整饱满的,丝毫没有一丝残缺,而且没有一点尘迹;可能正因为它长在夹角,连灰尘都不能至,更不要说小猫小狗了。我爱极了长在巷口的常春藤,总想移植到家里来种一株,几次偶然遇到老人,却不敢开口。因为它正长在老人面南的一个窗口,倘若他也像我一样珍爱他的常春藤,恐怕不肯让人剪栽。
有一回正是黄昏,我蹲在那里,看到常春藤又抽出许多新芽,正在出神之际,老人推着摊车要出门做生意,木门咿呀一声,他对着我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我趁机说:“老伯,能不能送我几株您的常春藤?”
他笑着说:“好呀,你明天来,我剪几株给你。”然后我看着他的背影背着夕阳向巷子外边走去。
老人如约的送了我常春藤,不是一两株,是一大把,全是他精心挑捡过,长在墙上最嫩的一些。我欣喜的把它种在花盆里。
没想到第三天台风就来了,不但吹垮了老人的木板屋,也把一整株常春藤吹得没有影踪,只剩下一片残株败叶,老人忙着整建家屋,把原来一片绿意的地方全清扫干净,木屋也扶了正。我觉得怅然,将老人送我的一把常春藤要还给他,他只要了一株,他说:
“这种草的耐力强,一株就要长成一片了。”
老人的常春藤只随便一插,也并不见他施水除草,只接受阳光和雨露的滋润。我的常春藤细心的养在盆里,每天晨昏依时浇水,同样也在阳台上接受阳光和雨露。
然后我就看着两株常春藤在不同的地方生长,老人的常春藤愤怒的抽芽拔叶,我的是温柔的缓缓生长;他的芽愈抽愈长,叶子愈长愈大;我的则是芽愈来愈细,叶子愈长愈小。比来比去,总是不及。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现在,老人的木板屋有一半已经被常春藤覆盖,甚至长到窗口;我的花盆里,常春藤已经好像长进宋朝的文人画里了,细细的垂覆枝叶。我们研究了半天,老人说:“你的草没有泥土,它的根没有地方去,怪不得长不大。呀!还有,恐怕它对这块烂泥地有了感情呢!”
非洲红
三年前,我在一个花店里看到一株植物,茎叶全是红色的,虽是盛夏,却溢着浓浓秋意。它被种植在一个深黑色滚着白边的磁盆里,看起来就像黑夜雪地里的红枫。卖花的小贩告诉我,那株红植物名字叫“非洲红”,是引自非洲的观叶植物。我向来极爱枫树,对这小圆叶而颜色像枫叶的“非洲红”自也爱不忍释,就买来摆在书房窗口外的阳台,每日看它在风中摇曳。“非洲红”是很奇特的植物,放在室外的时候,它的枝叶全是血一般的红;而摆在室内就慢慢的转绿,有时就变得半红半绿,在黑盆子里煞是好看。
它叶子的寿命不久,隔一两月就全部落光,然后在茎的根头又一夜之间抽放出绿芽,一星期之间又是满头红叶了。“使我真正感受到时光变异的快速,以及生机的运转。年深日久,它成为院子里,我非常喜爱的一株植物。
去年我搬家的时候,因为种植的盆景太多,有一大部分都送人了。新家没有院子,我只带了几盆最喜欢的花草,大部分的花草都很强韧,可以用卡车运载,只有非洲红,它的枝叶十分脆嫩,我不放心搬家工人,因此用一个木箱子把它固定装运。
没想到一搬了家,诸事待办,过了一星期安定下来以后,我才想到非洲红的木箱;原来它被原封不动的放在阳台,打开以后,发现盆子里的泥土全部干裂了,叶子全部落光,连树枝都萎缩了。我的细心反而害了一株植物,使我伤心良久,妻子安慰我说:“植物的生机是很强韧的,我们再养养看,说不定能使它复活。”
我们便把非洲红放在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