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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说,您课堂里恐怕是看热闹的人居多吧。他很严肃地给我回了一封邮件,说,确实,看热闹的人是多数,但是真正的人才往往是从看热闹的人里成长起来的,我们既要满足高层次人才的需要,也要照顾看热闹的俗众,不能蔑视和抛弃他们。我时常听到一种对于老孔的批评,说他上课只讲笑话不讲学问,我觉得这大约是没有听懂老孔的课,我去听过,我觉得不仅仅有热闹可看,也还是颇有门道可听的。至于老孔的这种讲法,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也不宜妄加否定吧。
老孔有时候看起来很quot;愤quot;。讲现代文学,跟当下的状况已经算是拉开一点距离了。但他总是坚持quot;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quot;的观点,动辄把今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某人某事拉出来嬉笑怒骂一番。用他自己的话说,乾嘉诸老也未必不关心现实,只是我们现在把他们解释成quot;纯学者quot;而已,不关心现实,什么学问都是做不大的。当然,老孔并不是个一般的quot;愤青quot;,他号称要坚持quot;韧的战斗,不求胜利,只求好玩,在韧中体会战斗的快感。这样战斗,或者会更加持久,也更加不怕失败。quot;老孔写了那么多文章,嬉笑怒骂,或许正是他所谓quot;韧的战斗quot;吧。所以老孔的quot;愤quot;,我宁愿把它理解成一种强烈的现实感,记得第一次听老孔的课,他挥舞着手臂对我们大呼:quot;你们现在如果还在为将来的衣食考虑,这是没有出息的表现!你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安得广厦千万间!quot;我想,这也会是一句激励我一生的话。
第38节:先生 文/陈恒舒(8)
李家浩
我在大三上学期选修了李家浩先生的quot;《说文解字》概论quot;。第一周上课之前,我去得早,趴在第一排睡觉,突然听见一个炸雷般的声音,我噌的一下就从桌子上窜起来了,当时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后来回味了一下,大约是quot;我们现在开始上课quot;。李先生每次上课几乎都是如此,闷着头不声不响地进来,不声不响地拿出讲稿,一点预备动作都没有,直接把音量开到最大。这样倒也好,上课听着这么大嗓门的讲授,无论如何是不会打瞌睡的。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李先生是湖北人,口音极重,南方人听着还好,北方的同学头几次课根本听不懂。记得第一次课课间休息时,一位北京的同学上去跟李先生说,您的口音我实在不大适应,能看一下您的讲稿么?李先生笑呵呵地把讲稿递过去,说,不好意思,我的字比较潦草。那位北京同学翻了两页,又还了回去,说,我还是听您讲吧。
李先生自己的讲稿写得潦草,但写板书绝对是一笔一划一丝不苟,正如传说中他治学的态度一样严谨。尤其是一些近似图画的古文、籀文和小篆字形,他都要照了自己的讲稿画了又画,改了又改,半点也不马虎。每讲一个例子,必旁征博引诸家之说,写满满一黑板,最后参以己见,有根有据,谁要是有这门课完整的笔记,当是一份极好的学术范例。可惜我当时太懒,很多繁琐的东西实在不愿动笔去记,现在想想,实在是后悔死了。
李先生在学术上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据说有一次给一个本科生指导毕业论文,很多先生指导本科生的毕业论文都是很宏观地给一些意见,李老师却批改得极为细致,让那个学生七易其稿,眼看第二天就可以交定稿了,那学生才松了一口气,晚上突然接到李先生一个电话:quot;我刚刚又发现一则新材料,你明天过来,我们把它加进去……quot;我想这位师兄当时肯定要崩溃了,但能得到这样一位老师如此悉心的指点,却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幸福的事。
李先生有时候也很quot;愤quot;,记得有一次他瞪大了眼睛在课堂上拍着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