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假如世界真有所谓目的,那么想必就要达到才是。假如对世界来说真能达到永驻和固化,达到“存在”,那么一切变化也许早就终结了。也就是说,终结了一切思维,一切“精神”。“精神”这个事实乃是生成的事实,这就证明世界是没有目的的,没有最终状态的,而且无法达到“存在”的程度。——但是,旧的习惯相信种种现象都是有目的的,相信世界有个起引导作用的创造性的上帝,其影响如此之大,以致思想家煞费苦心地设想不再把世界的无目的性作为行动的意图。凡是想宣布世界有能力创造永恒新事物即有限的、确定的、大小不变的、和世界一样的能力的人,凡是宣称世界具有奇迹般的、重新塑造世界形式和状况的人,肯定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念头,即认为,这样一来,世界就会故意避开目的,甚至于会懂得人为地防止陷入某种循环。世界,即便不是上帝,也应当能够具有神性的创造力,无限的造化功;它应当不遗余力地防止重复陈旧的形式;它不仅应当有防止重复的意图,而且有这种手段;也就是说,它应当随时随地注意让自己的任何行动避免目的、最终状态和重复——所有这一切或许都是一种奇特异常的思维方式和愿望方式造成的。这始终是陈旧的宗教思维和愿望方式,一种渴求,即认为世界同陈旧的、可爱的、无限的、极富创造性的上帝一样存在于某地——认为某地“老的上帝还活着”——。斯宾诺莎①的那种渴求表现在“上帝即自然(他甚至认为“自然即上帝”)的论述中。但到底什么是定理和信仰呢?怎样最确切地表述决定性的转变?科学精神现已达到了对宗教、虚构神灵的精神优势了吗?这不等于说:不要把作为力的世界设想得没有边际了,因为不能这样设想。——认为无限之力的概念同“力”的概念不相调和,这是我们所反对的。也就是说——
世界同样缺乏创造永恒新事物的能力。
①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著有《神学政治学说》、《伦理学》等。——译者
〈443〉
从根本上说,道德敌视科学。因为从苏格拉底开始就是如此——而且,正因为科学看重的事同“善”和“恶”毫不相干,因而“善恶”之感也就丧失了重要性。也就是说,道德想要使完人全力为自己效劳;因为道德认为,假如有人郑重其事地研究植物和星宿,那就是空耗了一个HTHA丰富程度还足以应付消耗的人的精力。因此,在希腊,当苏格拉底把道德化的瘟疫拖进科学时,科学转眼之间就衰落了下来;像德谟克利特①、希波克拉底②、修昔底德③诸人的思想高度,是后人望尘莫及的。
①德谟克利特(公元前460—前370)——古希腊哲学家,原子学说的创始人,奴隶民主派思想家。——译者
②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古希腊医师,西方医学奠基人。——译者
③修昔底德(公元前460—前359)——古希腊史学家。——译者
〈367〉
我的“同情”。——这是一种使我扫兴的情感。因为,譬如研究路德时,我就感到要消耗宝贵的能力。而这是多么宝贵的力,又是多么使人感到乏味的愚蠢问题啊!(那时,法国蒙台涅早已提出他的大胆和乐天的怀疑论了!)或者,我由于偶然性的错误影响,看到有人起不到他能产生的影响时;或者,甚至在思考人类命运的时候,就像我们——心怀恐惧和蔑视之情——观察随时随地为构想一切人的未来而操劳的今日欧洲政治的时候。是的,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假如——!这就是我的“同情”;是否有一种受难的、可与我共患难的人呢。
〈792〉
德国,这个不乏随机应变而又消息灵通的学者的国度,似乎忘记了什么是伟大的灵魂,什么是强大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