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
积累起来,还怂恿大家去找寻更多的信息。这是一个不知屠足的机制。
淋巴细胞显然熟知它们周围所有的异物,而有些淋巴细胞有着特殊的装备,使之适合一些原来并不存在、后来由有机化学家在实验室里合成出来的聚合物。这些细胞能做的不只是预言现实;它们显然还有作出大胆设想的程序。
可以想见,并非所有动物的淋巴细胞都有同样的信息范围。象语言一样,这一系统是由基因制约的。在不同物种之间,在同一物种的近交系之间,都有着遗传上的差异。有些聚合物能适合一个种系的脉鼠或老鼠的感受器,但不适合另一个种系的感受器;有响应者,也有不响应者。
一旦联系建立,一种装有特殊感受器的特殊淋巴细胞跟一种特殊的抗原相遇,大自然中一种最了不起的小小奇观就出现了。细胞增大,以极大的速度制造出新的DNA,转而发生极其恰当地被称作的细胞爆炸。它开始分裂,按原样复制出新的细胞,每一个都带有同样的感受器,带有同一个问题。新的群体是不折不扣的记忆。
这种机制要想有用,这些细胞就得准确无误地紧扣要点。任何意义不清,任何游移不定,都会给这些细胞带来严重的危险,而给它们的主人带来的危险更大。只要有一点点误差,就要引起一些反应,邻近的细胞就会被视为异己而卷进反应。有一种理论说,衰老的过程可能就是由这种误差的累积造成的,是信息质量的逐渐降低。这个系统容不得半点偏差。
也许就是在这个方面,语言跟其他生物通讯系统最不相同。用言语从一处向另一处传播重要信息时,模糊性似乎是至关重要的、不可缺少的成分。为传达意义,经常需要有一种微弱的奇异感和扭曲感,没有语言的动物和细胞做不到这一点。淋巴细胞表面被按种别跟踪抗原,不能派该细胞去寻找完全不同的抗原;当蜜蜂使用偏振光追踪蜜源,象我们看手表一样观察太阳时,它不能分心四顾,去发现一朵花的动人魅力。只有人的大脑能这样做,面对被跟踪住的信息,也还能骋目他顾,不断寻求新的、不同的旨趣。
假如我们没有感知所有语言的字词所具有的这种模糊性和奇异性的本领,我们就无法识别意义中多种声部的层次,我们就会整年整月坐在石墙上抬眼望着太阳出神。的确,那样我们就会永世使用那二十六个字母讲讲柴米油盐,大概还会达到能够闲聊的程度,却不大可能从简单的词语进化到巴赫式的复调。人类语言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能防止我们停留在手边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