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还能怎样地想起你
更狂热的,是她的小说。她笔下,尽是俊美的中年男人与少年人的爱情,相爱、相伤害、难舍难分又不能长相厮守。文学评论家这样说她:其实在茉莉的宇宙里,始终只有两个人,她与父亲。固然同性恋是禁忌,但父女恋是更大的禁忌,所以不得不用小禁忌来置换大禁忌。年老年少的两个男人,实际上是父亲和女儿的化身。为什么是少年而不是少女?因为,茉莉不容许别的女性侵入她和父亲的小世界。
我尚不及为人母,却曾站在高处,看着爱人轻快远去,他是急着,赶另一个女子的约会吧?真相凄厉地,直逼眼前。不是不知道,在泪落之前应该说再见。我却做不到,因为我爱他。
那夜大风,我半夜起来,用力去关一直砰砰不已的窗,蓦地想起我多年不读的《七里香》:“而沧桑的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做满园的郁香。”
有多爱,就有多不舍;有多温柔,就有多暴烈。爱得唇边有血,眼中有泪,胸口有纠缠的爱和恨,爱到如连体婴般骨肉相连。割爱,就一定不可能,如拈去一片花叶般轻松微笑。
来吧,我爱,让我们来跳这一支舞。
看着这些前车之鉴,大概查尔斯心里没法不寒飕飕的。
起初,我会很隆重地将它搁在茶几上,清晨阳光来唤它起床,那一刻是无声的音乐。但我的爱宠大概只能维持三天,它接灰,这是所有清供的共同使命。我未必能每天擦。
她不是贪慕虚荣,而是她恨死雷同、庸俗、泯于众生……如果她是花朵,她愿意是雪封的黑森林里一朵不合时的梅,也可以是我花开时百花杀的菊,就是不能做黄四娘家那千枝万朵压枝低里的一朵。怎么能够,满街都穿煤炭色灯芯绒小牛仔西装,薇薇也照样来一件?这就意味着品位平凡、眼界有限,完全没有脱离街坊大妈的庸俗境界。人世浩繁,薇薇甘为限量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骄傲。
因此,薇薇也爱限量版男人。她不能接受普通劳动者,他们没有品位和趣味,太廉价;也看不上满大街营营役役的白领们,他们不过小有资产,小有资色,一式的黑西服白衬衫是千人一面;自然,薇薇也承认,豪门梦仅仅是一个适合在晚上做的梦。因此,她寻找的,只是一个限量版男人:较为出类拔萃,但没有好到让人仅具艳羡的份儿,精致,同时实用,眩目,也不至于昙花一现。
我在武汉的暖冬里遇见姜花,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一块钱三朵,我给出一张十元钱去。卖花人热切地说,“我天天来这里,几时要买,我都在。”又点点报纸,上面留了八位电话号码,注明“说找卖花的张老头。”但明天,我一低头接过花束,我就上飞机了。
薇薇很惭愧不能回到手工时代,那时真是一样一件,也没有财力去巴黎亲自定做,既然如此,薇薇想,何必追求那限量两千或者两万的做作?
薇薇就是这样想通的:限量版其实更容易撞车。没错,它数量少,这就更决定了,好这一口儿的人,非买这个不可。而有相同的爱好,外加相同的偏执,大概在生命的其他方面,也会接近吧?就好像黄昏总与黄昏相似,星星和月亮总离得很近。这一群想标新立异的人,总不得不撞在一起,撞成小小的尴尬。
真干脆痛快,是一切一切的收梢。出手的瞬间,像那位绝望的母亲,远远掷出她的高跟鞋。掷中没有?并不重要。
想起来,也有点儿嗟叹:老都老了,曾经还是爱人……不能做个朋友吗?——大概的确做不成。
韩国电影叫做《谎言》的,里面有一段:男女主角在晃晃荡荡的地铁车厢里,灯光昏黄,身边没什么人。女孩不太好看,然而夜色总归令她忧伤美丽,如淡紫的山茶花。她低声对男人道,“我想你是真的爱我,你肯吃我的屎。”带了笑。
我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