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把我遗留在某片蓝天-1
1.
用文字描述出的世界,只是一串符号。
所谓的世界,是一串首尾相连,披发奔跑的形容词。没有限制,不断扩散,而涵义不清的基本语法却狭窄成羊肠小道,再也不能容纳其全部脚印的堆叠。
所谓的世界,眼角的线条延伸着它,嘴唇张合的形状约束着它,或大或小的掌心盛放着它,它却会因此变得更清晰或更模糊。
清晰一如夏天甜味儿的阳光,从繁乱的树荫碎片中挣脱出来,伸出手臂抚摩少年的额头,那么快,那么炙热,只来得及颤抖成他鬓角间光芒熠熠的一滴。
模糊仿佛湿润而微绿的风与紫色的鸢尾在半空中碰撞,迷魅地穿插在一次十光年之远的等待里。抽放其中的思念不能与任何词汇融合。
或许就是这样,才选择了画画吧。SKY慢慢走到鸵鸟的“翼”上。
无比统一而又无比混乱的这个世界,若是撑开来以之为伞,总是能迅速隔绝出一片寂静而幽微的空间。周围任何一片色块的拼凑都蒙了尘,惟独自己的剪影微微发光,并且颜色鲜明到心悸,凌乱地铺排在每一寸线条里。
蘸一点点影子上的颜色,涂抹成另外一个世界,是他所着迷的——那个绝对不可能有人敲门或攻占的世界。
“翼”一共是两张,因此一只鸵鸟一次只能乘坐两个人。SKY坐下来时张望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少年,他额前的碎发小雏菊一般羞涩,眼睫如同屋檐压住了一点光。
打招呼显得有些多余,显然他正兀自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徜徉——他的表情看不见了,变成了幻想的颜色。
SKY妥帖地把各种证件逐一整理好,手指有大理石般不腿色的洁白和坚实,带一点重量感地给予手中的物什压力。
曾注视着他填写完所有手续表格的褐发男子收齐好几十张卡片,小小地赞叹了一声:“您是第一位向我说谢谢的人呢。”
实际上,由于繁琐的流程,使得这项工作无论是从事者还是受服务者都觉得莫名焦躁,“谢谢”这个词于双方都是颇陌生的。
当SKY将手中的笔轻轻搁回原处,用缓缓溢满了微笑的眼角注视褐发男子,并低缓地说了一句谢谢时。后者脸上的僵硬线条完完全全舒缓了,仿佛胸口不能自抑地发出了风的低鸣般,有一种迫切的倾诉欲。
“您知道吗?上一次,我的一位受理者在这里揍起了人……看我额头上的疤……”褐发男子撩起流海,猛地发现面前的冷清。
阳光略微有些苍白,整整一条长廊上都被浸泡上了那种忧郁。落地窗前长长的纱制窗帘微微翻卷,一点一点擦过SKY颀长的背影。窗外的浓绿摇曳下一大片芬芳的阴影时,SKY消失在了那片斑斓的尽头。
鸵鸟奔跑的样子永远带一点笨拙的固执,仿佛就算是冲入火海也义无返顾。风在耳畔被无限度地拉长,几乎连贯成一种丝状体,就是在腾飞的那一刻,少年微微转过了头。
清润的弧度,过分强烈的白光自长发上滑落,凝聚到眼睛里,随着优雅舒展的眼线每一次转侧,偶尔溅落出雨滴一般的冰凉。
SKY用眼角夹带着那少年的美丽,欣赏到了什么古远而无法捉摸的神秘一般的,用笑意应答。他笑得很浅淡,却与整个面庞紧密地贴合在了一体,无法切割。
进入云层后的颠簸令人心悸,几乎摇碎了身体里一些沉寂多年的情感,还不能完全任他们放逐,捉回却又显得徒劳无功。与此同时,那个胃痛的毛病又犯了。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少年直直地看了过来。嘴唇薄而紧,几乎有些凛冽地闭着,没有丝毫表情地看着SKY。
然后,清晰而略显寒冷的声音飘了进来,“我来给你哼支曲子吧。”
孤零零的声音是在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