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把剪刀。安德尔斯看见它,忽然想起一件事:古时候侦察员来到睡着的敌人的营地里,总要剪下敌人的一小块斗篷——至少小说里是这么说的。这一战利品可以作为确证,证明敌人当时已经操在你的手里,只是由于你的宽宏大量才没有杀死他。第二天你可以把这块东西在你的敌人面前挥动,大叫着说:“快叩头!谢谢我没有要你的命吧,懦夫!”
安德尔斯正是打算这么办。西克斯滕虽然没有斗篷,可是有很美丽的红色额发。安德尔斯准备弄到他一小撮额发作为战利品。总有一天“伟大的木姆里克”可靠地藏在另一个地点。到那时候红玫瑰方面要喝干这杯耻辱的酒!他们将听到“伟大的木姆里克”曾经在地球仪里这个痛苦的事实!他们将看到白玫瑰司令就着满月的月光从红玫瑰司令的头上剪下来的一撮额发。
虽然满月的月光根本没照到西克斯滕——床在墙边暗处——可这没使安德尔斯感到为难。他一只手拿剪刀,另一只手去摸索西克斯滕的额发。
红玫瑰司令毫无自卫能力。他的头躺在枕头上!安德尔斯小心地可是牢牢地捏住他一撮头发喀嚓一剪就剪下来了。
可是在半夜的寂静中忽然响起一声很响的大叫。这是怎么回事?安德尔斯听到的不是变嗓时期的男孩子很粗的声音,而是很尖的女人声音!血在安德尔斯的血管里停止了,他吓得手足冰凉,一下子向房门冲去。他从楼梯栏杆上滑下来,接着推开厨房门,两步就跑到窗口,跳了出去,快得象有一群鬼在追赶他。他就这样跑到桥边。最后他停下来稍微喘了一口气。那撮卷发他依旧捏在手里,路上没舍得把它扔掉。
安德尔斯站在那里喘着大气,不愉快地看看手里那撮倒霉的头发。这金黄色的卷发无疑属于姨妈中的一位。谁知道他怎么搞的。显然只有一位姨妈坐早车走掉,可谁又知道这一点呢!他本来说过,到满是姨妈的房子里去会有生命危险,难道不是说对了吗?多么可耻,可耻极了!去猎取红玫瑰首领的带头发的头皮,却拿着姨妈的金黄头发回来!安德尔斯一生中还一次也没蒙受过这种耻辱,不行,这种事他对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能讲!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秘密,他将把它带入坟墓。
现在得扔掉这撮卷发,越快越好!安德尔斯把手伸出桥栏杆,张开手指头。黑色的河水静静地收下这奇怪的礼物,在桥下安静地潺潺流淌,好象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似的。
邮局局长家里闹翻了天。局长夫妻吓坏了,马上跑来看阿达姨妈。连西克斯滕也从他的顶楼房间跑下来。姨妈们来了,他暂时住到上面去。
邮局局长问阿达姨妈为什么半夜三更这样可怕地狂叫起来。“因为有贼。”阿达姨妈断定说。邮局局长把整座房子的灯都点亮了,每个角落都搜遍,可什么贼也没找到。银餐具都在。只是少了贝波,可它准是照常上园子里走走去了。阿达姨妈怎么不知道呢——要真有贼,贝波早就汪汪叫大家了。她准是做恶梦,就不过是这么回事。他们拼命安慰她,劝她重新睡下。
可阿达姨妈一个留下来,怎么也睡不着。她太激动了。不管大家怎么说,她坚信房间里来过人。阿达姨妈抽起香烟来,稍微安静了一些,接着拿出小镜子,要照照她漂亮的脸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经过震惊的痕迹。
她一眼就看见了。是留下了痕迹。她如今有了新的发式!一大撮头发被剪掉了,变成了有趣的小刘海。
阿达姨妈吓坏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她的脸渐渐露出笑容。一个疯子半夜里冲到屋子里来,只为了剪下她的一撮头发!
不少男人过去为了阿达姨妈也做疯事,她见惯了,可这一个好象打破了记录。她拼命想这个暗暗追求她的人是谁。唉,这始终是个谜,她怎么也猜不出来。不过不管这个人是谁,阿达姨妈决定原谅他。对,她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