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历史舞台-1
,从万里长城到淮河这个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上,全部覆盖着青青的小麦,像一座无涯的大海,城镇只不过是一群孤岛。温和的春风吹动时,原野掀起麦浪,翻腾澎湃,密接的村落在麦浪中飘浮,更像海上的点点渔舟。在南方,也就是在淮河以南,跨越长江,直到海南岛,全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为了灌溉的缘故,那稻田被分割为一块一块,像无数宝镜在太阳光下反射出万道光芒。
这就是中国本部的景观,截至二十世纪初,六分之五的中国人居住在那里。
再续向西飞,距山东半岛约八百公里,太空船越过南北纵长的太行山,就看到地面突然隆起的山西高原。它的北方是瀚海沙漠群,静止时像一个死海,连秋虫的声音都听不见,一旦掀起风沙,人们的视线便全部模糊。山西高原不过是黄土高原的一部分,风沙怒吼时,它的威力仅次于真正的沙漠。黄土高原的居民大多数住在窑洞之中,窑洞的外貌很拙陋,但内部冬暖夏凉。
就在山西高原的中央城市太原,向南到洞庭湖,南北一线的上空,我们必须把手表投慢一小时,假如太空船是八时进入中国,那么在越过这一条线之后,时间却是七时。因为我们跨进格林威治时间的另一个地区,光阴正在回转。
不久,我们就可眺望到黄河之滨的一座古城——兰州,在它之北仍是向西延伸的瀚海沙漠群,在它之南是广大的四川盆地和云贵高原。华北大平原跟锦绣江南的广大绿色世界,逐渐消失。我们看到的是另一种景象,除了青葱的四川盆地外,其他地区的农作物的生长,都十分困难。北方瀚海沙漠群上的骆驼铃声是最有力的响声,南方云贵高原全是惊人的山岭和惊人的河谷,它地下丰富的矿产,到二十世纪,才显出它的重要。
中国第一大咸水湖青海湖,在太空船下滑过去,我们看到了万里长城尽头的嘉峪关,也看到像天上繁星一样的黄河发源地星宿海和潺弱一线的长江发源地沱沱河。就在它们上空,必须再把手表拨慢一小时,因为自上次拨慢了一小时后,我们又直线前进了一千五百公里。而就在同时,我们会吃惊地发现,地面更突然间峻拔上升。假如我们以四千米的高度进入中国而一直保持这个高度不变,那么此时太空船已经撞到地面,因为我们已到了平均四千五百米以上的青藏高原——也就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原,被称为世界屋脊,太空船必须升高。
在青藏高原上看不到什么,它在二十世纪前,是中国最寂寞的地区,眼睛所及的全是终年覆雪的山头和寒冷贫瘠的砂砾丘陵,只偶尔有长毛的耗牛在山谷中载着货物,成一个伶仃的队形,踽踽前进。农作物因气候寒冷和土壤太坏的缘故,十分稀少,只有少量品质低劣的青裸;人口更是稀少,平均每平方公里还不到一个人。在世界屋脊之北,是陡然陷下去的巨大的塔里木盆地。再北则是天山。越过天山,又是一个陡然陷下去的盆地,即准噶尔盆地。这两个盆地上的稀少人口中——二十世纪初只有二百五十万,包括了博览会般的各种民族,是中国境内人种最复杂的地区;就在那沙漠跟巨山之间的千里草原上,不时兴起诗人形容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动人场面。比起东部中国,这里显示的不是在方块稻田上生活的人们所能想像的气魄。
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和它所属的巨大山脉喜马拉雅山,都在我们眼下消失。太空船现在又前进了约一千五百公里,正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中央上空,必须再把手表拨慢一次,把六时拨为五时。使人兴起一种青春倒流的惊奇和喜悦。
不断的时间变换,会扰乱正常的生活程序,这是疆土过于广袤的烦恼。从极东的乌苏里江口,到极西的帕米尔,时距相差四个小时。当乌苏里江口的渔夫在晨光曦微中泛舟捕鱼时,帕米尔的农人还在酣睡。一个人从乌苏里江口,于黎明时乘超光速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