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对我有影响的人
跟梁任公还是很好的朋友,他说你这个搞法啊,我不行,我不跟你一块搞。为什么这样子呢?为什么他不跟梁任公一块搞?梁任公是在政治上有野心的,他要大有所作为的,可是这一点林先生没有,林先生就嫌梁任公、讨厌梁任公有点乱七八糟。林先生是这样一个人,洁身自好,他一生(笑)干净极了,在政治上、在社会上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梁任公佩服他,敬重他,把身后的事情交给林先生,我这个著作都请你来审定,哪个要的、哪个不要的,你定了之后出版。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出来林先生的价值,这个价值了不起。他大我14岁,我现在88,所以他如果还活着,那就超过100了。我很佩服他,我很佩服林先生。我不能算是他的学生,但是我应当是对他自称后学。他对我也很好,很爱护,我的朋友我常常介绍给他,比如伍先生(指伍观淇先生——编者),他也跟林先生好,刚才我说的熊先生,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与林先生相好——林先生管熊先生叫“老熊”(笑),他们感情都很好。熊先生后来有什么著作都要请林先生看。这是说林先生。
艾:林先生您是怎么认识他的?
梁:这个是好几位前辈,林先生是我的前辈,大我14岁,梁任公先生也是我的前辈,大我20岁,蔡元培先生大我30岁。我很幸运,这些个前辈、老先生他们很早看重我(笑),没有等我去求他们,他们就对我表示一种爱护,都是这样,林先生也是如此,梁任公先生也是如此,蔡元培先生也如此,我都是受他们的知遇、爱护。年纪很小的时候,我还不够30岁,28岁,梁任公先生就到我家里来看我,他是个大有名的人,我还没有出名那个时候。他们老前辈虚心,爱护有前途的青年,帮助青年,他们的意思好得很。林先生如此,梁先生如此,蔡先生更是如此,没有蔡元培先生对我的赏识,我不能进北大,我还年纪轻得很。
艾:那林先生也是去找您了?
梁:对。就我的过去的经过说吧。我是在24岁的时候就参加当时的政府,做一个小事情,做司法部的秘书。后来,就在我在司法部作秘书的时候,《究元决疑论》在那个之前发表了,在司法部跟秘书在官位上差不多,稍高一点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的?那个名字叫余什么……,我一时说不上来那个名字了(应为时任司法部参事余绍宋——整理者),那个人跟林先生相熟,林先生就对那个人说——因为林先生看见我那个《究元决疑论》了——说请你介绍,请那个朋友,那个朋友在司法部跟我一块,你跟梁表示,我想跟他做朋友。这样经那个人介绍,跟林先生就成了朋友。刚才我不是说我28岁那年,梁任公到我家看我吗?就是林先生同他来的。同他来的时候梁先生还带着他的儿子,他儿子叫梁思成,是建筑学家,还有一位有名的人,叫蒋方震。那一次,他们梁任公、蒋方震、林宰平跟梁思成,他们四个人坐一辆汽车来我家看我的,那个时候我28岁。其次再说一下伍先生(可参阅《伍庸伯先生传略》一文,见《梁漱溟全集》卷四——整理者)。伍先生的价值很高。假如有人问我,你一生所亲自见到的、最佩服的人是谁?那我就回答是这个。他跟林先生相好,可是跟林先生不相同。林先生学问很丰富,他很喜欢作诗词,可是这个伍先生不作(笑),他是一个脚踏实地做人的一个人。我不是说,假定说在学术方面我最重要的就是写《人生与人心》吗?可是我自己认为我有一个很重大的责任,很重大的责任是什么呢?就是替伍先生,把他的学问、为人,我要介绍给世界,给后人。伍先生这个人,就我来看,我认为是一个纯正的儒家,脚踏实地的儒家。这个纯正的、脚踏实地的儒家表现在什么地方?表现在他的生活。……
(1980年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