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论
回曹启泰的第五封信
No.05
退休论
我家的青少年愤懑不平的问我一个问题。(因为是学校的随堂考题,所以我说它就是个题目了。)题目是这样子的:十八岁以后是否就可以抽烟喝酒?我问青少年说。“那你是如何作答的?”他没说。还是愤懑不平的说:“这是个陷阱嘛?”我想了几天,也没想出标准答案来。您说呢?我那一代的人,老师说了就算,自然犯不着拿出来讨论。其实想起来好笑。也许是出题的老师想从青少年那儿得些答案。到底什么年纪才可以尝试抽烟喝酒呢?或者要像考驾照一样,十八岁了,该考个驾照了。于是我就想象学校里有好些天真可爱的老师,抽烟喝酒现在可以起码拿来讨论一下了。您可别说我无聊喔,我是认真的拿青少年的毕业纪念册,看了看。那可不,比我们那些年代的纪念册好玩多了,变成彩色的不说,还有些很幼齿,几同于辣妹的老师,现在的学校显然活泼多了。奇怪的是我自己,我给自己下了这个引子,料定自己选了这个话题肯定还要骂得七窍冒烟的。可我这会儿,想起青少年毕业纪念册上可爱的女老师时,就什么都好商量了。莫非我真是头壳坏去了。你不就跟我说过,说你在儿童美语节目里的小助理,本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后来还高中了检察官考试,准备当官去了。我是有点大男人,总还是会对个娇娇女检察官看待的人情事理有些不放心。可国家既然选定她了,而且她肯定向来在学业上都也是名列前茅。我不是没话说。但我想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觉得今天这个社会从上到下,就是个“怪”字。而且不只是台湾怪,看起来还是整个世界都很怪。我们这一代,想来是幸福的。我的推想是这样的:您看了电视了吗?该退休的老人不退休,成天就霸着社会台。我们这一代,是快挤到售票口的客人,前面就老是横着面带杀气的黄牛,请也不是,求也不是。您知道票还是会买到,位子也会轮到你,但得要等到他。于是你就在心里诅咒他死。然而一蹉跎,这一代人也已四十、五十岁了。不小心在你队伍后面就出现了一票“菁英”。我不晓得“菁英”不可以多过几岁。但五十好几的人,大概不好说自己是菁英了吧?于是,前有霸气的老人,后面有帅气的菁英分子,我们就黯然的从队伍里走开。黯然的自己买一分东山鸭头回自己的单身宿舍,品尝自己平凡又平静的幸福了。我参加过一个读书会,来了好些四十、五十开外的人,我问朋友说:“他们都是做什么的?”朋友说,“都是退休没事的人”。这么多人已经提早在品尝自己平凡又平静的幸福了。几年前,立法院曾有个让全民皆大欢喜的提议,说是放在外国的国家外汇,是在搞不清初是用谁的名字开的户。卯起来不放心,就索性提回来,大家百姓分一分,放个长假。当时大概有个一千亿美元的样子,后来就缩水成了九百、八百(早该拿来大家分一分的,不是吗?),还有人正经的给算过,说是整个台湾,大家可以不干活的防一年多的长假哪!这可是越想越有点道理了。我们就联合起来做败家子,然后跟美国、日本、还有韩国这些老爱比大小的国家挂个电话说:“我们决定不配大家玩了,去你妈的国际竞争力,我们可不要过老死。”于是当学校里有了天真可爱的女老师,给了个:十八岁以后是否就可以抽烟喝酒的题目;法院里有了漂亮的检察官,这世界就变得可以商量了。就这些你肯定不爱懂。我说你不爱懂,到不是不会懂。因为我想你就是那种推着世界走的人,说穿了就是比尔盖兹型的人。拥有的财富可以买得地球上半数的国家,可却只会吃冷汉堡配温开水,每天搭飞机,从这儿到那儿,却总是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叹。也许没有,国家关我什么屁事呢?大爷就是爱搭飞机忙而已。我是努力的要让你明白,如果你愿意算做是我这一代的话,你是可以提早过平凡而平静的日子,做败家子的。有些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