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台北东区这家意式的咖啡馆里各式各样的人们紧挨着椅子坐。
同样是喝咖啡,要早个三年五年的,人们是不愿意这么挨坐的,倒不是人们熟稔了起来或是和气了。我总觉得是人们更陌生,也更不在乎别人的存在,或更积极的说[我管它别人的存在了]。别人既不存在,紧挨着坐也没什么关系了。
一直到有天夜里,有位同事开车送我回家时,他很讶异的说:[嘿!你知道那个谁、谁、谁就住你家楼上吗?]我仰头望着我住的那栋高楼,突然忆起,自己似乎也是有意没意的隐藏着自己的住所,就像在生活里,有意没意的隐藏着自己的心情,也像在咖啡馆里有意没意的隐藏着自己。邻座的情侣,呢呢喃喃的对话,混杂在前座那堆跷班的事务员的谩骂里,都像城市里激流里的砾石声,变得毫无意义了……
于是,我更肯定了一件事,肯定我家对门那户住的就是我不再联络的熟人。
偶尔,我听见他开锁进门,或搭了电梯下楼去,也猜想他常常挨着门上的小洞,呆立在我家门口……
然后,也就这样的过了几年……
我索性就决定了,永远不去敲邻居那扇门。这事……就暂时先搁着别说……(待会也许还能兜得回来……)
我来说说我那一段[粗鄙的旅程]
就一个世界公民来说,我发觉,我的分数是不高的。在我自己的城市里,我谨守着不丢果皮,纸屑的国民守则,可不知怎么的,只要到了那些所谓的高度发展的地方时,就忘了这些原则了,于是当我在像伦敦、纽约或巴黎的地铁里时就学样的往肮脏的铁轨上扔烟屁股了。
那感觉有点像是午夜把自家的垃圾往楼下墙角塞的瘪三,死也搞不清楚那股压抑不住的沾小便宜的心理是打哪来的……。行为上如此,当然心理上也是如此……
而我那段[粗鄙的旅程]里粗鄙的心理,在往巴黎过境杜拜时就开始发作了……
九月的杜拜机场,隔着冷气房的窗玻璃感觉不出这里的气候。盯着机场外的橙黄灯光,想着我此去的旅程……,心理嘀咕着,这里的大男人教来来往往的阿拉伯女人包得密不透风的,好过吗?又嫌恶的想起写过《魔鬼诗篇》的鲁西迪要被阿拉伯极端分子通辑的事。午夜里爬起来要往楼下去偷丢垃圾的心理,装在长途飞行疲惫的身体里,没命的要发作了。
还想到美国派兵在[沙漠风暴]战争要扶起[科威特]这个阿斗时,身边晃过来了几个婀娜多姿的女留学生。
没错,这样的女留学生,在粗鲁的阿拉伯男性沙文世界里肯定是美若天仙的西施……,更何况是往巴黎去的哪!
只是我常搞不懂,为什么人们谈到要学艺术时,就都非得要往那巴黎去……,特别是女生……。如果我卯起来就:[我想去贝鲁特学一点战争美学……]那就肯定是皮痒了。
所以人们都往那几个烂都市去,就是我前面提到的会让我想往地铁的轨道上扔烟屁股的城市。
或者是,[我想去阿姆斯特丹学炼丹……]那人家就肯定你吸毒。
[巴塞隆纳怎么样?毕加索的故乡:或者布宜诺斯的左派美学?]
[要学拉丁话?拉丁话没什么用……]你常常得到这样的答案。
[怎么会没用!全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说拉丁话,这世界有最多叫玛莉亚的女人……她们都说拉丁话哪!]
挨着杜拜冷冷的夜色,我跟那几个要往巴黎去学艺术的婀娜多姿的女留学生们就那样聊着……
那时候,就更肯定我往后的旅途是注定要粗鄙到底了。
卯起来想说:[我对阿里山那快灭亡了的?族语比对英语还感兴趣……]
有点浮躁起来,惊觉这争论可能没完没了时,也就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