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临安篇
听着童贯说着宫中机密,程宗扬的心神却莫名一阵恍惚,想起剑玉姬当日吟咏的两段曲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首〈桃夭〉已经让自己后院失火,头大无比;另一曲“鱼戏莲叶东”,这会儿想来分明是暗示黑魔海会四处搅动风云,让自己焦头烂额。
这次汉国主动借兵给宋国打仗,会不会也在她算计之呢?如果是这样,剑玉姬的手伸得太长了吧!
第八章
汉使那番话只要长了耳朵都能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起身道:“尊使此言甚是!吾辈满朝朱紫之贵,尽是读书之人,较之上国非军功无以封侯,岂不愧哉?然无道而征,是扰劳天下,非所以忧民也。吾主以民生为重,还请尊使明鉴。”
他这番话听着是示弱,话里却带着骨头——“扰劳天下,非所以忧民也”,说这话的不是外人,正是声名赫赫的汉武帝。
汉武帝在〈轮台罪己诏〉用此话表明对自己穷兵黩武的后悔,这时用出来,等于是拿天子的手打了汉使一记耳光。
程宗扬没听出里面的典故,只见那官员当着群臣的面侃侃而谈,颇有锋芒,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哪位?”
童贯道:“枢密院承旨韩节夫,字侘胄——员外!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
程宗扬受凉似的剧烈地咳嗽,半晌捣着嘴道:“没事没事……”
那汉使脸上微微一红,反应却是奇快,应声道:“陛下爱民之心,本使一入宋境便目视耳闻,若非诸位股肱,也无以成陛下之盛德。”
这话既捧了宋主,又捧了群臣,字面挑不出半点错处,然而与前面那番话放在一处却是讥诮之意毕现,暗指群臣无能,放着孤零零一座江州都打不下来,有负宋主盛德。
另一名年轻的官员站起身,说道:“尊使所言,吾等愧不敢当。吾主之德如日月之行,万民皆见,我们当臣子的却远远不及。”
那汉使以为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讥诮,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笑道:“大宋群贤毕集,诸君功劳有目共睹,阁下不必客气。”
那官员对他的讽刺恍若不觉,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尊使回奏天子,太后千秋节将近,敝国特意准备礼物为太后贺寿。”
汉使笑道:“好说好说。”
那官员恭敬地说道:“一点薄礼,不足为太后笑。其中一副水晶帘出自南海却是难得之物,当配太后之懿范。”
汉使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打个哈哈,扭头道:“今夜风清月朗,太师可愿与在下同游此园?”
贾师宪充满自负地微微一笑,起身道:“请。”
程宗扬低声笑道:“这官员够狠。送副水晶帘,请汉国的皇太后继续垂帘听政?”
这事程宗扬听过。前任宋主与汉天子先后驾崩,两国都是幼主继位,区别在于宋国太后早早就结束垂帘听政,将权力移交给年轻的宋主;汉国太后却掌权至今,把大汉天子放在殿上当摆设。
程宗扬现在对宋国官员又有了另一番认识。这些人打仗不行,骂仗却是行家中的行家,言词毫不让人。
这位汉使若不是见机得快,夹着尾巴使了遁术,恐怕还有愣头青官员跳出来接着打脸。
程宗扬道:“看服色像是个侍郎,哪个部的?”
童贯为人极是机灵,他担任的小黄门又是常引见官员的,当即道:“是刑部的史同叔史侍郎,字弥远——员外!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程宗扬一阵暴咳,喘气道:“没事没事,我说小贯子,咱们宋国能混到今天实在很不容易。我对咱们陛下充满难以言说的深切敬意——真是太不容易了……”
群臣各自在园中散步,说是陪汉国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