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市井百态,人间烟火,才是丹青大道。”
“是吗?我看有人画些山山水水,花鸟鱼虫,不仅能大把大把的换钱,品位还挺高。”
“小的不敢说山水静物只是画中末技,但以小人之见,山水花鸟终究是山水花鸟,千载万载亦不改其色,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其技唯有写实写意之分。市井则不然,人乃万物灵长,虽是一日之内,一人之面,或喜或怒或思或悲,不一而足。此其表耳,若是丹青圣手,点滴之际,或奸或直,聪颖愚鲁,贤与不肖,其思其想,其行其止,跃然纸上。此乃丹青之大道。”
毛延寿越说越起劲,指点着市中往来的行人道:“家主且看,此一后生年不及弱冠,步履匆忙,面带饥色,腰间却佩着一方青玉,当是出身尚可,其后家道中落,不得不入市谋生,然其志气可嘉,描摹时眉宇间当有三分希冀。再如门外胥吏,肥头大耳,满面虬须,喝斥商贩时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然其衣多尘土,裤有陈垢,可见家无贤妻。绘其凶狠之余,笔端当存三分怜意。”
毛延寿抬手指着远处,“再如街角那位老者,敝衣烂鞋,犹如丐者,其袜虽是上等棉料,却脏旧难辨。再看其以垂暮之年,与一群斗鸡儿混迹一处,见得一鸡便双目发亮,可见此翁老不正经。其少年之时,多半是斗鸡走犬之辈,至老无恒产,略有钱铢,便挥霍一空,描绘此等人物,颓唐中当有三分痴顽,更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悲凉……哎,家主,家主……”
老头蹲在墙角,眯着眼睛,乐呵呵看着场中。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斗鸡商量半晌,然后选出两人。
东边少年抱的斗鸡赤冠黑尾,往地上一放,那鸡立刻绷直身体,高耸着头,爪、胸、颈、首,斜着昂着一条直线,然后发出一声尖啼,它胸脯肌肉隆起,中间凹出一道细线,金色的羽毛凌乱不堪,显然此前已经斗过多场,唯有黑色的鸡尾依然完整,骄傲地高高耸起。
少年们吆喝道:“下注!下注!”
“我押十钱!赌黑尾胜!”
另一边的少年嗤之以鼻,阴阳怪气地说道:“西城的小子们,你们都输三场了,再输连裤子都没了。”
西城的少年反唇相讥,“东城的蛤蟆们,没见识过我们黑尾的厉害吧?我押二十钱,赌黑尾赢!”
“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好鸡!”
对面的少年不慌不忙抱出一只斗鸡放在地上。那只斗鸡褐羽棕爪,落在地上只微微舒展了一下双翼,翅上的羽毛紧绷绷的,仿佛一整块生锈的铠甲,接着昂起头,一动不动。
周围除了东西两城参与斗鸡的少年,还有一群纯粹的围观者。见到东城少年抱出的斗鸡,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兴奋地叫道:“你看!你看!这鸡斜瞪着眼,羽毛一动不动,这叫呆若木鸡!最顶尖的斗鸡!”
“羽毛不动,眼珠子一直在动,这叫什么呆若木鸡?”
“那是黑尾在绕着它转呢,它要连眼珠都不转,那不成了死鸡?”
接着有人叫道:“二十钱!我押东城的褐羽胜!”
“十钱!押褐羽胜!”
东城一名少年傲然道:“一枚银铢!黑尾要赢,就都是你们的!”
人群里一阵轰动,没想到有人拿一枚银铢来押褐羽赢。洛都斗鸡成风,最顶级的斗鸡坊,一局胜负不下千金。这些市井少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养一只上好的斗鸡,有资格进入斗鸡坊一决胜负。在他们中间,黑尾可以称得上是明星斗鸡,要不是城东的少年专门寻了一只斗鸡,夸口斗遍城西无敌手,黑尾的主人还不肯让黑尾下场。
不过片刻工夫,场中便放了两小堆钱铢,围观的众人七成押西城的黑尾赢,三成押的是褐羽,两边的钱铢倒相差无几。
老头凑过去,拢着手一脸讨好地说